和班夫人那时流亡至东海郡,正好不知,不然见了白发,如见君主,一定垂泪,让人看出他们的身份。 “楚人不好白发,请你收起来吧。”小孩不乐意,转去一边。 臧复靠着墙,仿佛见到一群人葬身大海的未来。 墙有响动,吓他一跳。“是谁呢?”他试着去听。 隔一道墙,鞠缙至被打脸,摔在地上。 “你一家敢用上人谋利,这就是下场,你父亲在广阳受擒,而你在这里受缚,四十万圜又该付给谁。”崩无忌欲玩弄他。 冯天水抓紧问:“听你父亲说,你们要换叁个楚人,如今我们得了两个,还有一个是?” “干脆把我当成楚人吧。”鞠缙至撞烂了嘴,怒视天水,“你们从省中落败,便来霸占广阳,让我家人居无定所,害得我们同姓残杀,给我千万圜都不够。” “你——” 天水尚且耐心,崩无忌已经扶他的肩膀,示意离开。 天水便去门前,与冯太主说话,听骨骼撞墙的声音:“请太主想一想,贽宫中是否还有生人。” “我困倦,你们闹完,记得清扫。”冯太主打呵欠,“你且看看时刻,已经不早。” “求太主。”天水恳求。 冯太主这才笑天水胆小:“怎么不去问豫靖侯?你是他长辈,就算深夜将他叫醒,他也不能抱怨。哦,你不敢吗?” 中午吃饭时,天水来见礼,太主以为他有私密的话,和他交谈,才知道他的所求。 “我领你们来见这人,明日大概又要为这事和小子吵架,已经烦郁了。天水,不要气我。” “豫靖侯是贽宫之主,太主是豫靖侯之主,有事他不能定,需问太主。”情急之下,天水话不周全。 门前值人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时侧目:他们都是些门大夫之类的家臣,因乱避西平道。豫靖侯待他们一如当初。 太主正得意,与他们对视,又发怒:“是吗,你看这些人,他们可不觉得我是豫靖侯之主。” 她唠叨着抚养豫靖侯如何如何,抓了天水,拖到侯王榻处,迫使他听。 县子弟们慌忙阻止,被太主骂走:“让客人听一听,贽宫之主彻夜在忙什么——天水,你不是要生人?你有本事拽出里面的生人,我让豫靖侯趋行叫你‘叔父’。” 天水听了一会儿,脸上浮红,随即清醒:“豫靖侯与生人亲爱?过去他痴迷文鸢公主,连尚郿弋主的诏书都拒受。怎么……” “谁知道,他藏那女子近一月了。”冯太主走开,还拂两袖,因为看见崩无忌从远处来,擦着血,挂着笑容——太主一贯讨厌下人。 隔两道门,文鸢埋在床间,有些脱力。 豫靖侯喂她水,她全吐了,甚至吐出胆汁。 反胃几天,今天加剧;她又和豫靖侯对抗,不开口,不交谈,被他赌气按在床边,也只是哼几声;两人深深交缠,同时间隙越来越大,豫靖侯每抱住她,埋进她的肉体,总觉得不实,做梦总是她飞起、游荡,至于无迹可寻。 月上又月下,他整衣出去,终于还是折回来:“你真不适吗?” 文鸢依偎一匹有花鸟的锦被,听到他问,就埋头。 末伏过去,花鸟多多少少,都在外面。文鸢很久不知外面,每天只在帷幕间,抱着布料呼吸。 她这样委屈。 豫靖侯心软了,想带她出去走一走。 但省中兵至,离西平道二十里的乡人说,清晨看到战车与赤铁色的臂韝,迟暮时再看,只剩伐过的山林。豫靖侯听了,想起省中高坐、操纵一切的男子。 “放她出去,她不往楚国跑,也会逃回省中。”他想,愤怒之外,更有怜爱,俨然成了豢养小动物的主人,心意矛盾。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