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红白相间的脑浆,他吊着一条腿,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在那恐怖的腥气中,心里竟没有害怕。 也许秀娘说得对,他天生就是个怪物。 葛胖小关键时候居然没掉链子,尽管人抖得筛糠一样,脑子却还在转,冲长庚喊道:“大哥,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带你去我爹的地窖!” 长庚刚往前迈了一步,腿上钻心的疼就让他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冷汗不住地往下淌,葛胖小见状,毫不含糊地跑过来,大叫一声,背起了长庚。 他虽然年纪不大,一身肥肉却已经十分可观,跑动中,随着白花花的肥肉花枝烂颤,葛胖小也跟着呼哧乱喘。 喘也没耽误他信誓旦旦地表忠心:“大哥,我爹娘让他们害死了,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咱们杀光这些蛮子!” 最后一句话,他破了音,带了哭腔。 长庚脱力的手拿不住那把废剑,只好任凭它一声闷响掉在地上,他胳膊上的肌肉痉挛着,同时狼狈不堪地笑了一下,对葛胖小玩笑道:“我要你干什么,留着饥荒年里宰了吃肉吗?” 葛胖小:“起码我还能给你洗脚呢……” 就在这时,长庚耳朵一动,他听见了一种不祥的“沙沙”声,立刻出声喝止葛胖小:“嘘!” 葛胖小:“我娘都说我洗脚洗得干净,给我爹洗完的脚丫子比馒头还白……” 小胖子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刹住脚步,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小路尽头,一个蛮人身着雪亮的重甲,缓缓地走了出来。 第10章 顾昀 长庚唇齿间指不定哪出了血,微微一抿就是一口腥甜。 葛胖小才跑了真么几步,已经俨然是快要断气的怂样,不过这小胖子意外地知道轻重,始终紧紧地攥着长庚的衣袖,攥得手心里都是冰冷粘腻的汗,洁癖的长庚无暇甩开他,两个少年就像两只走投无路的幼兽,在绝路里艰难地露出自己稚拙的獠牙。 小路尽头的人一抬手,将面罩抬到了额头上,露出俊朗的五官。 他脸颊瘦削,微陷的眼窝里像是有一团阴影,映着绵延千里的中原大地。而当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到长庚身上的时候,里面的意味是无比复杂的,好像有一点怀念,有一点骄傲,这让他看起来似乎是很有人情味的。 可惜,这一点人情味十分稀薄,到底还是被满目深邃的仇恨所覆盖,像是一根埋在关外无边大雪里的红线,虽然存在,却转眼就没了踪迹。 重钢甲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雪亮的一具具重甲在那人身后纷纷落下,来了足足二十多个蛮族重甲。 身后传来风声,长庚警觉地一回头,肩膀先被人按住了——赶来的正是一身玄甲的沈易。 沈易身上沾染的血污更多了,那一身玄铁显得更加暗淡。 葛胖小不知内情,眼睛瞪得险些脱框而出:“沈……沈先生?” 长庚扭过头,吐出嘴里一口血沫:“那是玄铁营的将军,安定侯身边的人,别乱叫。” 葛胖小的舌头顿时扭成了一根麻绳,全身上下上千块肥肉齐声结巴起来:“安、安安定侯!” 沈易心怀歉疚地冲着葛胖小伸出一只黑乎乎的铁手。 那手和少年的脑袋一样大,还沾着血,葛胖小本能地闭眼缩脖,可铁手却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后脑勺,比一片飘落头上的羽毛还要柔和,没有拨断他一根头发。 沈易将两个少年挡在身后,站定,转向小路尽头的男人:“我听说天狼十八部的‘头狼’葛图王爷有个了不起的儿子,名叫……” 那蛮人淡淡地接道:“加莱——换成你们中原人的叫法,就是‘荧惑’的意思。” “荧惑世子,有礼。”沈先生扶住割风刃,缓缓抬起铁拳放在胸前,入乡随俗地用了蛮人的礼节。 蛮人世子问道:“鬼乌鸦,报上你的名字。” “无名小卒,不足挂贵齿,”沈易笑了一下,用他那书生式的、听起来十分讲理的轻声细语问道,“北蛮十八部已向我朝称臣十多年,这些年来邦交友好,纳贡朝岁、往来通商,彼此一直相安无事,我大梁自忖未曾亏待过诸位,敢问尔等如今不请自来,刀兵竟及手无寸铁之百姓妇孺,是什么道理?” 葛胖小惊呆了——沈先生清早起来还带着可笑的围裙,骂骂咧咧地围着锅台转,此时眼前一排浩浩蛮人,他独立黯淡无光的玄甲之中,竟有种纹丝不动的“千万人吾往矣”之势。 蛮人世子与沈易对视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长庚身上,用一口字正腔圆的大梁官话说道:“刚听兄弟们来报,说这边陲城中竟有玄铁营的人,我还说是他们危言耸听,原来是真的,那么看来……另一个传闻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