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弥漫着股子臭气的牢房里,端着一只烛台的罗锦棠披着本黑的披风,昭君帽罩住了半张脸,烛光只齐梅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秀巧的下巴,红唇微抿,她似是想说什么,终究也不过顿得一顿,转身便走。 三更半夜的,齐梅仰天一声嚎哭,拍着门柱这才发起疯了,尖声的叫着:“放我出去,我家相公可是为国而殉的国之重臣,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快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儿子,我的孙女……” * 从牢里出来,综合上辈子对于黄爱莲的所知所见,锦棠终于捋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上辈子,黄爱莲在京城开着一家叫做白云楼的酒楼。 在她的酒楼之中,专供一种叫做茅台的酒,陈淮安也曾吃过,还大赞其酒的味道醇厚绵柔,有罗家酒的风味。 不过因为葛牙妹的关系,他甚少提这些事罢了。 但是,如今再想,上辈子在葛牙妹死后,黄爱莲应当是接手了酒肆,并带走了罗家几十年所攒积下来的全部的老酒,才在京城假借茅台之名,以酒为媒,为自己开创了一番事业。 开国百年,皇室勋贵们便是京城最大的用酒户,而皇家,向来吃的都是酱香酒。 锦棠犹还记得上辈子听人说过,就连皇帝朱佑镇时不时都要亲临白云楼,吃上几杯味香而醇的茅台。 世人都说,黄姑娘睿智博学,有大家之财,连清心寡欲,后宫妃嫔都甚少沾染的皇帝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偏她还冷然拒绝,因为嫌皇帝三宫六院,不能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彼时京城,人人都称黄爱莲一声黄大家。 殊不知她所仰仗的,非是自身的魅力与才华,而是罗家酒肆里那一坛坛,价值堪比千金的老酒。 而男人们,非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是,锦堂香的香气,与口感之下。 两辈子的敌人,锦棠只当不过争风吃醋,她想要陈淮安那个男人,却原来,黄爱莲看上的,是这酒肆之中她最宝贵的财产,老酒。 回到酒肆,锦棠悄悄转到后门,便见月下,那光头男子依旧在河畔徘徊着。锦棠只得依旧,从出粮砂的小门下地窖,再上到院子里,回房。 * 一早起来,打杂的长工们就全来了。 因东家是女子,这罗家酒肆雇的长工也全是些妇人们。 葛大顺在酒肆里呆了两年,反而越来越年青了,倒是颇得这些妇人婆子们的青眼,都爱与他取笑几句。 而葛大顺又是个喜欢说笑话的性子,跟这个说两句,又跟那个说两句。 锦棠吃罢了早饭,将头发高高一束,要下窖了,瞧着葛大顺又在跟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聊天儿,对齐如意说道:“大舅再不改改,恐怕我家舅母就又要打上门来了。” 要说葛大顺家娘子张氏,稍有不顺心就要打上门来一回,闹的人仰马翻的,不过为了葛大顺和葛青章俩个,锦棠也只得忍了。 下了酒窖,浓浓一股酒香。 眼看到了新一轮下砂的时节,又还要赶着调一批三百坛子的酒出来,大槽整个儿开开,一大缸一大缸的酒液倾倒进来,这就要调酒了。 不一会儿,葛大顺蹭蹭蹭的跑了下来,于堪比小湖泊一般,用巨石与米浆垒砌起来的酒槽边走了过来,脚上都未换过鞋,罩过套子,就到了酒槽边。 锦棠于别的方面向来宽容,但唯独对于进酒槽,要求苛刻到长工婆子们几乎要发疯。 她不准人穿着鞋子进酒槽,便就算光脚,也必须得在外面拿着胰子,把脚洗的干干净净,才来进来。 而酒槽周围,除了她自己,外人是绝不可以靠近的。 “大舅,你也是咱们酒肆里的老工人了,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你带着灰尘进来,污了我的酒可怎么成?” 葛大顺摸了把脑袋,连忙退了出去,于外面说道:“锦棠,景德镇来人,说原本该今儿到的坛子在半路上遇到的马帮,瓷坛全都打碎了,坛子,只怕得延期才能给咱们。” 锦棠闭了闭眼,大概也能猜得到,这依旧是黄爱莲的手段。 第107章 东家耍诈 锦堂香如今已经开辟出了五个酒品,每一种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