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锦堂香事

第5节


?灶上的酒糟咕嘟嘟的响着,盖着穹形锅盖的大锅里,酒糟里的酒凝结成了珠子,一滴又一滴的,通过竹管,往旁边的酒瓮里滴着。

    葛牙妹已经到前面照料酒肆去了。酒窖里就只剩锦棠和陈淮安。

    “陈至美,我娘是叫孙乾干那厮强迫的。”锦棠身上沾了血,躲在只大酒瓮后面换着衣服,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你或者仍旧不肯相信,就像你永远都不曾相信我一样,但她就是叫人逼奸的,这我比谁都知道。”

    因为她的体质,恰和葛牙妹一模一样,她多少次吃亏,也是坏在酒上。

    可上天偏偏给葛牙妹一个罗根旺这样的丈夫,靠的,就是卖酒为生。给她一个娘,就是葛牙妹。

    锦棠换了件葛牙妹的衫子,软脚塌肩的走了出来,两眼红丝满布,杀过人的怒气还未散去,仰面,指着陈淮安的鼻子道:“上辈子你说我娘必定是渴极了,主动招惹的孙乾干,为此而耻笑过我娘的那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陈淮安急着毁尸灭迹,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这些我们一会儿再说。”

    罗锦棠不肯,搡开陈淮安的手又折了回来:“我记得这渭河县的人骂我娘的每一言每一句,我也记得你当时的轻蔑和耻笑,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你也是个瞎子,也许你到此刻还不肯相信我娘是叫人强迫的,还觉得我也是个整天勾三搭四的浪货,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上辈子就是太在乎陈淮安的想法,整日逼着他承认她娘是叫孙乾干给奸污的,俩人不知为此吵了多少回架,吵架扭不过他的想法,便守着身子不肯给他。

    陈淮安的性子,酒可以不喝,饭可以不吃,床上那点事不能不搬弄,最后一气之下,就把个孙乾干推入渭河,给淹死了。

    因为孙乾干的一条命,罗锦棠在床上便任着,由着陈淮安造。可越由着他造,她就越觉得耻辱。总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罗锦棠这辈子当然已经不在乎陈淮安对自己的看法了,但她在乎葛牙妹的名誉,所以,她一定得帮葛牙妹找到清白才行。

    遭人强暴这种事情,世人对于男人似乎都格外宽容,顶多说他把持不住,说他一时昏了头。

    可是对于女人就格外的苛刻。但凡有个女子遭人强暴了,人们会说:她必定是穿的太少,勾起男人的淫心了。

    再或者:她必定是给那人暗示了,暗示自己很容易得手,否则的话,大街上那么多女子没有遭人强暴,怎的偏偏就她叫人强暴了?

    而葛牙妹又是那么个醉虾一般的体质,就更加容易叫人觉得她是自愿的。

    正所谓百口莫辩,锦棠叫人唾骂了一世,至死都没能抬起头来。

    陈淮安一把将罗锦棠搡出门,直接将她搡出后院,便把个后院的门给关死了。

    他其实来的早了,一直就在罗家的后院门外站着,他也确实该脸红的,因为他比锦棠还了解她的身体,以及她和葛牙妹吃了酒就会酥软的这个身体缺陷。

    人不能以貌来取,葛牙妹虽生的相貌娇美,但确实不是个风骚性子,一个妇人操持着这么大的家业,酿酒,卖酒为生,最后却叫一县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十多年。

    若非他为官之后特意下公函委托县衙照料葛牙妹那点子孤坟,连点尸骨都要叫人扒出来扔掉。

    *

    陈淮安关上后院的门,是一个人处理的尸体。

    最后孙乾干的尸体和他那药箱子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她们不知道,他是把人沉到了渭河里,还是挖坑埋了,罗锦棠也不知道。

    罗念堂在楼下沽酒,罗锦棠带着葛牙妹上了楼,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处,她才要问葛牙妹是怎么叫孙乾干父子给胁迫的。

    照葛牙妹的话说,孙福海来替罗根旺治病之后,一开始也只是单纯的治病而已,直到三个月前,他说,自己藏着一味奇药灵芝。

    灵芝能去腐再生,起死回生,配合着针灸,可以逐渐修复罗根旺已经腐化的椎骨,让他生出新的,完好的椎骨来。

    但那灵芝价格极贵,要三百两银子才能得。

    葛牙妹急着替丈夫治病,再者说,当时手头还算宽裕,遂也不皱眉头便答应了。

    也不知怎的,服了灵芝煎的药之后,罗根旺就能自己翻身了。

    葛牙妹当然觉得这是那灵芝的功劳,便还想要一味,看能不能治的丈夫自己站起来。这时候,孙福海告诉她,徜若连服六枚灵芝,自己稳打稳能保证罗根旺站得起来。

    一下子买五根灵芝,就得整整一千五百两银子。葛牙妹才替罗锦棠办过嫁妆,肯定没有那么多钱,这时候,孙福海便说自己可以放印子钱给葛牙妹,她暂时也不必还本,只需要每月支付利息,等罗根旺站起来,挣了钱,家里宽裕之后,再给他还息便可。

M.coOjX.cOM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页 锦堂香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