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聿衡扯扯唇角,寡淡说:“能发生什么事,不过是个本不该有的孽种没保住。” 宝颐的脸霎时苍白,抬眼看孟聿衡,轻声说:“我打了她一掌,她摔在地上才流的孩子。” 孟聿衡伸手抚上宝顾脸蛋,柔声说:“你肯打她是看得起她。那种不被爹承认的孩子,生下来也摆脱不了被人耻笑的命!早早去了说不准还能投个好胎呢。” 宝颐扑进孟聿衡怀里,没言语。孟聿衡双臂揽紧宝颐,慢慢说:“我知你心善,不忍见高月因你之故落掉孩子。只是国朝虽倡孝道重亲情,但人活一世,所接触之亲人不见得个个良善,你又何须回对其良善。再来你觉得高月可怜,但高家之可恨,你可知晓?当初二叔买卖院试考题,我来这招远城才知是高家在太后母家和我二叔之间牵的线。二叔破坏国朝抡才大典,被腰斩我孟家无话可说。可高家作为牵线人,我二叔腰斩之时,高家该站出来帮忙说两句吧?我爹被申斥降级、我这个状元郎无事可干时,你可知高家干什么去了?迎合太后母家爱美心思想借势送女入宫为妃做后!现如今高家被人厌弃,想起你我,让你我帮忙掩下高月失身有孕之事。你我凭什么去帮,又用什么立场去帮?!”说到这,孟聿衡看进宝颐眼睛,说:“现如今我还能登高家门去看高老太太,已是我大度。别的,高家想都别想!” “那便让高家这般堵门吗?”宝颐轻声问。 孟聿衡笑了,松开宝颐,轻挑丹凤眼,说:“咱们这儿储备甚丰,七八日不出门采买也无事。高家想把事闹大便由他们去,他们都不担心能不能收场,你担心甚么?!安心守着儿子,出了事有我担着。” 宝颐仍是不安。 孟聿衡继续开口,慢慢说:“太后母家王氏一族雄霸东南军政,近年来更是插手南方为皇族选美事宜,时常要求南方所选美女入府陪其子弟宴饮玩乐,这在东南是众所周知之事。但这算不得大事,若要上疏也会被压下来无法上达天听。”说到这,孟聿衡喝口茶缓解口干之后,却转了话题说:“去岁招远有大旱、蝗灾,倭国也未能幸免。收不得米粟,如你家,节衣缩食还能过日子。而那穷苦人家少不得卖儿卖女、背井离乡,更甚者为匪为盗靠抢掠为生。国朝之中尚有为匪为盗者,那遭灾的地少人多的倭国岂能幸免。年前那倭寇几次上岸来我疆土杀伤抢掠,灭族、灭村、灭镇几不希奇。国朝百姓泣血之中,掌管军政的王氏一族却言辞旧迎新之际当休兵整顿,对倭寇上岸之事不发兵、不上报,任由倭寇消耗灭杀地方戊卫之兵。开春之后倭寇更见猖獗,横扫东南各郡县。王氏这才发兵,可惜连战连败。为了掩这败绩,才故意在院试泄题上露口风吸引国人注意。而我,若不是去东南走了一遭,还会认为东南沿海各郡县是国朝疆域。殊不知那里已沦为倭寇后院!” “你想怎样?”宝颐问。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在等,等着高月给那王氏一族致命一击!东南军务糜烂不足以整垮王氏一族,并上越矩僭越皇族选美、召人入府狎玩藐视皇权这一条才能让王氏一族再无翻身可能。”孟聿衡清润说。 宝颐想想,开口:“你不说就选美一事上疏也会被压下来?” 孟聿衡微笑:“此一时彼一时。王氏鲜花着锦之时自无人触其霉头。可内忧外患之时,会有很多人落井下石。庙堂之上情势干变万化,处于其中的人又怎么会一成不变?!” 宝颐听了,不语。孟聿衡能知东南沿海状况,那些个巡视官、考绩长不会不知晓。只要王氏坐不上庙堂龙椅,那当今皇帝就能知道东南沿海之耻,王氏私权威慑之下的军务之靡烂。当今皇帝若想求的朝堂清明、美名入史册,就不会容留王氏一族。只是这王氏一族乃是太后母家,御使、巡视官上谏表不会拿军务来说事得罪王氏一族、得罪太后。他们会揣测上意,避重就轻以王氏个别子弟干扰地方选美来说事起头。高家人在梅林小筑外折腾地越欢,原定入宫的高月却入了王大老爷府内暂住的事就会越被人关注,对那些个可风评言事的御使、言官来讲,拿高月做幌攻击王氏,那可是非常合适。 室内静寂,过了好一会儿,宝颐才又开口:“高家堵门,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要不还孩子,要不给高家一个满意的说法。”孟聿衡自己给自己倒杯茶,喝一口。 宝颐轻声问:“怎么个满意法?” “以命抵命。”孟聿衡干脆回答,语毕放下茶杯,头下垂,鼻尖顶着宝颐额头。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宝颐几要窒息,慌忙转头。 孟聿衡低嗤一声抬头,转身就走。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