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站个片刻功夫,才又离去。不过也有时候,叶香偶会悄悄眯起一条眼缝儿,看到他倚在对面炕上,单手支额,睫毛静静垂落,只有实在累极了,他才会这样歇上一会儿。 叶香偶心里颇为感慨,尽管裴喻寒是家财万贯的大富豪,但平日里劳神又累心,其实一点都不轻松,还不如做个闲云野鹤的诗人来得逍遥自在,反正如果让她做裴大当家的,她可是做不来,也不愿意。 这日一大早,翠枝兴奋不已地冲进来:“表姑娘,外面下雪了!” 淮州气候湿润,下雨是常见的事,可提起下雪,一年到头却寥寥无几,通常只在年前年后下得紧,甚是难得一见。而今天冬季这么早,竟然就下雪了! 叶香偶简直高兴坏了,她最喜欢雪,就像裴家拥有稀世玉石,而她认为雪才是世间最纯洁美丽的宝石,小时候遇见下雪,她都会站在雪里,享受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脸庞一片一片拂过的感觉,等那地上的雪堆积得满了,抓起吃上一口才开心,其实她做梦都想去一趟北方,听闻那里下雪就如淮州下雨一样平常,很想亲眼目睹一次“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的壮景。 她被翠枝搀扶着起身,扒在窗边张望,外面迷迷茫茫一片,还很大哩。 她“哇”地大叫一声,也顾不得伤痛,像只放飞的小喜鹊跑到东次间:“裴喻寒!裴喻寒!外面下雪了!” 裴喻寒翻着手里的账本,连眼皮子也没抬:“知道。” 叶香偶顿时没好气地白去一眼,这人真没情趣,连下雪了都不高兴,真不知天底下到底有什么能吸引他注意的了。 她站着不动,裴喻寒终于止住动作,看过来:“你又不疼了?” “疼啊……”她才养了五天的伤,可呆在屋里已经觉得快要憋死了,“我、我想去外面看看雪……” 她嘟着嘴巴,两手交叉,睫毛眨呀眨呀,敢看又不敢看他的样子,宛如女娃娃在撒娇一般。 裴喻寒叹了口气:“只能在外面站一会儿。” “嗯!”得他同意,叶香偶狠劲儿点点头,然后披上斗篷,被翠枝扶着站在屋檐下赏雪,这场雪下得挺大,真个鹅毛纷纷,因为裴喻寒最近挪到镜清居处理事务,服侍的丫头小厮也都随时跟着,一时院子里闹开锅般的热闹,追逐嬉闹,抓了一团雪撒,甚至还有在地上打滚的。 叶香偶想了想,返回房间:“裴喻寒,你别老忙啦,过来看看雪,可美了!” 裴喻寒道:“无趣。” 叶香偶不依不饶,伸手摇晃他的胳膊:“走嘛,走嘛,一起去看看!” 大概最近裴喻寒态度比较好,她有点得意忘形,连手都动上了。 而裴喻寒居然老老实实地由她摇了半天胳膊,也没伸手拨开,最后委实被她扰得没辙,账目也看不下去,只好答应:“知道了。” 叶香偶兴致勃勃地拽着他出来,一齐并肩立在廊庑之下,那时翠枝已经按捺不住,加入打雪仗的队伍中,叶香偶碍着有伤在身,只好一旁给她做指挥:“后面,后面!”“快打她!”“小心小栗子!” 结果翠枝还是猝不及防,脸上稳稳遭了一记雪弹,叶香偶抱头一叫,真恨不得立即冲上去,觉得要是她亲自出马,铁定把那一干人等打的落花流水了。 她原地气急败坏,随即想起裴喻寒还在旁边,侧过头,见他并没有被众人的嬉闹吸引,而是默默注视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琼白迷乱间,映得他眉目清绝,容色雪晕,宛如一尊冰玉琉璃瞬间泻华,在转动照人。 叶香偶不自觉愣住,因为裴喻寒的表情,又如中秋那晚一样,再是欢愉热闹的气氛,他也无法融入半分,同时也在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只是孤独一身,沉沉哀伤着什么。 “裴喻寒……”她莫名间很是好奇,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裴喻寒转过头,一片雪花恰好黏在她的睫毛上,随着她的眨动,跟纠结的蝴蝶一般舍不得离去,他伸手替她捻了,没说话。 叶香偶笑了笑:“好不容易下雪了,你给我堆个雪人吧!” 他皱眉:“无聊。” 切……就会说无聊无趣,真真扫兴。 他道:“回去了,别着凉。”转身进了房间。 叶香偶在床上浅寐一个时辰,醒后,雪基本上已经停了,她透窗望去,发现院内竟然多了一个矮矮的小雪人,脸上还插着一根萝卜当鼻子,分外滑稽搞笑。 她惊喜交加,马上过去问:“裴喻寒,你真的给我堆雪人啦!” 裴喻寒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她愕然:“不是你堆的……那是谁?” “不知道。” 叶香偶碰了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