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让元和不迷信丹药呢? 叶皇后忍不住就想起来现在抖起来的安国公,又想起那个早该流放三千里的、现在还在给元和帝查询种种丹方典籍的谢承泽,再算一算,总有五、六个因为劝谏此事而被打发出京的言官。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叶皇后的心尖都在滴血,她绝不能容忍儿子出事,如果能替,她宁愿代表儿子吃这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玩艺儿的“金丹”!奈何这等“好事”,还轮不到她头上。要她从头开始装成喜欢“金丹”,刻苦钻研去学,以学识劝导元和帝别再这么坑儿子……等她学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一瞬间,叶皇后想起了才死不久的吴庶子之子,眼前闪过了元和帝那张因浮了丹药而变了样子的脸。【我的儿子,绝不能处在这等险境里!必须早些解决!】 捅出去,指望朝臣去争?争储可以等,等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都没关系,只要最后储位到手了就行。眼下却是性命之争,纵然儿子能熬过这一颗颗的“金丹”,也要留后遗症的。叶皇后绝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怎么办呢? 弑君,多么可怕的字眼。等闲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逼不得已,宁愿自裁也不敢去动皇帝一根指头的。枭雄尚且要遮掩,敢明着干的,多半是些头脑简单的粗人,并且,下场并不会好。 然而叶皇后却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出一个儿子——自己在世仅存的骨血——给元和帝这么喂药玩儿,喂不死,教成跟元和帝一样的人。要么就奋起一搏。叶皇后默默盘算着手上的势力,她在宫中经营多年,宫女宦官泰半听命,可放心与谋的,却无一、二人——给皇后当打手是件愉快的事情,给皇后当杀手还是杀皇帝,吓都能吓死他们!不首告就算不错了。 兵谏?叶皇后手上没兵,哥哥虽说掌兵权,想要擅自调动兵马,几乎是不可能的。纵做成了,也调不了太多的人。人脉也是有的,或许可以煽动其他的人开这个头,然后趁乱……不行,一旦乱起来,谁能保证宫闱无恙,万一误中副车,哭都来不及。 那……锦衣卫?也是听元和帝的居多吧。叶皇后不是很愿意将许多人牵扯进这样一件大事里。一件事情,参与的人越多,泄漏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不易成功。 叶皇后的心里,闪过一个个的方案,又一个一个地否决了。 ———————————————————————————————— 数十支儿臂粗的牛油蜡烛装室内照得亮堂堂的,大袖衫上绣着的金丝线在微黄的金光下蒙上了一层柔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袖口里伸出来,腕子上的镯子互相激荡着,发出脆而轻的声响。手在抖,哪怕将它们交握在一起,还是一起止不住的抖。 目光从手上移到床上,被子里隐隐约约裹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瑶芳知道,那是当今天子,而且,他已经断气了。她试过许多回,死得透透了的。如果不是不能,她一定会砍下这颗脑袋,以确保儿子的平安。 凭什么?凭什么要为这样的人赔上一生? 感受了那股怒意,瑶芳自梦中惊醒。歪歪头,看到女儿正在一旁的摇篮里睡得香。身侧姜长焕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在床上摸索着。他忙了一天,连夜又赶回了山上安抚妻女。伸手轻抚姜长焕的头顶,长着略有些粗硬的头发的脑袋在她的掌心蹭了蹭,姜长焕又睡得沉了。 有多久没做这个梦了? 最开始的那一段日子,天天做这样的恶梦,几乎要将自己折磨得失眠而死。后来娘娘说她做得并不算错,又为她请了一尊白衣大士,用心供奉,才渐渐转好了。如今在这老君观里,满天神仙的地方,还做这样的梦…… 瑶芳就着月光,看着女儿在黑暗中略显模糊的脸,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揭开被子,从妆匣里取出几张纸来,不用点灯,她就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这是誊抄的方子,另一份已经在姜长焕手里了。 “眼看着儿子就要被作践死了,得多心焦呐。”瑶芳喃喃地道。 林鸟初鸣,守夜的青竹揉揉眼睛,从铺上爬起来,趁没人看见,抻个懒腰,打个哈欠。才张大了嘴,便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慌忙掩了衣裳:“二娘,二娘怎么衣裳也不穿就坐在这里,哎呀,二娘你的眼睛……”好大的黑眼圈。 瑶芳空坐了半夜,此时才觉得有些冷,整个人都坐麻了,心不在焉地道:“给我打盆水。”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