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安人低声喝道:“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是你祖父的冥诞!” 贺瑶芳别过了头去,一脸的惨不忍睹。何妈妈将她放下,脚才沾地,就被大姐揪了过去。贺丽芳一手一个妹妹,又递眼色给弟弟,忙得不亦乐乎。贺成章踱着小四方步,走到他爹身后站了。 ———————————————————————————————— 容家来得很快,罗老安人母子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门前了。见主人家阖家相迎,容羲忙说:“不敢当。”对罗老安人执晚辈礼。 罗老安人道:“真是蓬筚生辉。”又拉一把儿子,让他与容羲见礼,再去拜见容老夫人。 容羲何等样人?端方君子并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贺敬文不乐意来。甚至贺敬文为什么不乐意,他也能看出七、八分,无他,眼熟耳。容羲只当不知道,反而极体贴地道:“世兄青年丧偶,万望节哀。”一句话,将贺敬文的黑脸给掩住了。 罗老安人打着哈哈,忙与容老夫人见面。又请他们到房里坐下。又愁贺敬文不会待客,自己却是必得陪着女眷的。此时方觉出自己高估了儿子,欢天喜地迎了容家人来,简直是自讨苦吃。 容家人也极识趣,只说拜一拜这有恩的贺老太爷,认一认贺家人,其余只字不提。贺瑶芳这才发现,她原来是见过容家许多人的,连容家有头有脸的仆妇,都见过的。怨不得后来京城大街上,她被认了出来! 重新见一遍上辈子见过的人,是一桩很新奇的体验。容老夫人的变化并不很大,依旧那个慈祥又威严的老妇人。容尚书,哦,后来的容阁老,也还认得出。比较有趣的是容尚书的幼子容蓟,日后名满京城的翩翩公子,多少闺阁少女梦中的如意郎君,如今还是个发面团子。 贺瑶芳上辈子就没跟这位少年进士,人人称道的好人打过照面儿,倒是跟他的堂妹,容家的七姑娘有一点缘分。当年她躲到容家,就是跟这位容七姑娘住了小半个月,还借了她一些书看。 此时的容七姑娘,也是个发面团子,个头儿比贺瑶芳要略高上两寸,规规矩矩地由乳母抱着。也不多吭声儿,只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四处看。 容老夫人见过贺敬文,再看罗老安人,心里就有一点同情。暗道,有这么个儿子,可也真够操心的。再看贺丽芳姐妹,也有点犯愁:这样的爹,怕护不住孩子。然而又不好管旁人家的事儿,只得咽下了,转与罗老安人叙一叙先人之间的情谊。 罗老安人儿子扯后腿,也隐约觉出了容家人怕是明白了,此后便闭口不谈让孙儿去容家蹭课的事儿,只抹着眼泪,说着愧对祖上。又说:“孩子们又没了娘。我那媳妇,比儿子顶用多啦qaq我如今也是三灾六病的,那个孽障也没了心思……” 容老夫人便有心做个好事,对罗老安人道:“正好,我家老七才要开蒙,你要放心,不如令俊哥与我家七郎一处读书,如何?就好做个同学,日后科场上也好有照应。” 罗老安人原不敢提这事的,如今喜从天降,又擦擦眼睛:“那敢情是好。” 那一厢,贺丽芳已经主动邀了容家两、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一处小声说话儿了。两家都在守着孝,一片素白里也没什么有趣儿的玩具,不过摸了段蓝绳儿翻花绳耍。 贺瑶芳才要凑过去,忽听着哥哥要去容家读书了,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哥哥去了容家,她还要怎么跟过去蹭课?! 冷不丁被贺丽芳掐了一把:“你做什么呢?” 贺瑶芳笑笑:“没什么,就是看着那边那个姐姐眼熟。”又看了一眼容老夫人身边儿那个丫头,果然眼熟!正是后来京城街上认出她来的人。 贺大姐硬咽下一句“你要死”,低声道:“你跟七娘年纪相仿,你们一处玩。不要怠慢了客人。” 贺瑶芳悠悠地起身,抚一下裙摆,缓缓走了过去。她却忘了现在自己也是个团子,走得摇摇摆摆的,十分喜人。容大夫人瞧见了,捏着方帕子,指而笑道:“婶子莫哭,儿孙自有儿孙福,单看这姐儿可不得了。” 罗老安人心里一惊,也不哭了,问道:“可是说笑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