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殷崇诀捧起手心里散落的蔓陀枯枝,呈到眼前用力的看着,“大哥,自此之后,崇诀只是一个人,永远,都只是一个人…阿蘅,再也不会回来了。” 西风烈,寒月起,孤星泪。 “阿蘅…”夜色悠远绵长,殷崇诀看不清身旁兄长面上的大片哀愁,殷崇旭循着翻滚的淮河远望开去,“阿蘅很早就已经不会回来了。在绥城外的密林,王爷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阿蘅就已经不会回来。阿蘅就像不知从何处坠进殷家堡的金羽箭…”殷崇旭的声音愈来愈低,低到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王爷拾走了这支金羽箭,便再也不会丢下她,她也不会再离开王爷——死生契阔,永不分离。” “大哥…”殷崇诀忽的鼻尖一酸,如同一个依附兄长的孩童般痴然问道,“大哥你说,如果当日我紧紧拉住阿蘅的手,告诉柴昭,告诉爹,告诉所有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阿蘅会不会留在殷家堡,留在我身边…” 殷崇旭沉默许久,看着弟弟哀恸又起的面庞,指着淮河水道:“王爷中箭坠河,阿蘅追随而去…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如何真的可以,大哥只希望阿蘅从来没有踏进过殷家堡。” 殷崇诀一个使劲,手里的蔓陀枯枝拧碎成沫,伴着呼啸的西风飞扬开去。殷崇诀翻身上马,夜幕下策马驰骋,迎风追月。 殷崇旭没有去追赶弟弟,忧伤的眸子溢出泪光,才一眨眼,泪水骤然滑落,坠入堤岸的沙土,润进蔓陀的根茎。 殷崇旭摸出怀里的竹叶,沉重的贴近干燥的唇边,倚着身后的蔓陀盘膝坐下,“阿蘅,临走之前,大哥再吹一次竹音给你听。” ——竹音起,情意漫,孤星似闻到了哀声,不忍的隐入暗云中;寒月如冰,清冷的覆在这个哀愁的男人脸上。 殷崇旭抬眼看着半圆的寒月,仿若映着他心里深藏的人影——婉然一笑大眼弯如月牙。 ——“岳蘅?岳姑娘?” ——“是啊,我就是岳姑娘!” “阿蘅…”殷崇旭回忆着初见岳蘅的那一幕,顿住竹音凄然一笑。 ——“满门俱亡,只剩我岳蘅一人,不过苟且活着罢了。” ——“只要活着,就要希望,岳姑娘一定要好好活着。” “大哥留不住你,也护不了你。”殷崇旭忽的扯裂从不离身的翠竹叶甩在脚下,“只知道吹竹音给你听又有何用!自此大哥再也不会做这样无用的事!” 竹音戛然而止,天地间只剩西风瑟瑟,殷崇旭起身摸出心口深藏的金锁,指尖深重的按进锁心“安乐”二字。 “安乐安乐…”殷崇旭戚戚道,“何来安乐…何来安乐!?” 殷崇旭最后看了眼蔓延淮河堤岸的蔓陀——“大哥愿意种下半壁山河的蔓陀花,只求阿蘅再看大哥一眼…” 手中金锁温热,殷崇旭爱惜的将它塞进贴身处,犹如深藏心底不为人知的爱人。 淮村 月上枝梢,岳蘅哄睡桐儿,见柴昭就着火炉烫着黄酒,笑道:“我们流落至此,连这样的活儿都要柴少主亲自动手了?” 柴昭将火炉往岳蘅母子身旁挪了挪,拉过岳蘅的手贴近燃着的火苗,又俯身哈着热气,“冷么?安置在这里,也是委屈了你们母子。” 岳蘅正要开口,院子里忽的飘来时起时断的靡靡竹音,岳蘅蹙眉道:“又是云修了!戌时都过了,存心不想让封家老小歇息了么?” 柴昭朝窗外看了看,笑道:“他也是闷坏了,随他去就好,阿蘅再陪我说会儿话,一壶黄酒下肚,夜里也好睡些。” 岳蘅提起酒壶,将烫热的黄酒倒进粗瓷碗里,凑近鼻子嗅了嗅道:“好香,真是馋的想尝一口。” “你若是解了馋,可别喂醉了桐儿。”柴昭抢过瓷碗道,“不准喝。” 屋里温情蜜意,院子里,云修仰卧在老槐树上对月发愣,寒风又起,云修半睁着眼也是不觉得冷,时不时瞅着手里的泛黄的槐树叶,迷迷糊糊的嘀咕着:“奇了怪了,殷崇旭也就是这样吹的,怎么到了我嘴里,嘶嘶哑哑的难听得跟哭嚎似的?不行,再试一次!” 竹音又起,偏屋门咔吱一声,探出个瘦小的人影,封碧儿闪进院子叉着腰冲老槐树上的云修凶道:“小姑奶奶不管你是云爷爷还是云大爷,扰的我睡不着就是混人一个!吹不了就不要吹,吹岔了气可别怪小姑奶奶没提醒你!”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