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怔,显然是看到了这边正站着的几人,雪枝和胡嬷嬷不说,余慈这个俊秀男子,就是相当扎眼了。 余慈也看到进来这位,身量中等,面目普通,然而行走间虎虎生威,似有一圈无形气浪溅射开来,充斥在狭窄的空间内,张力十足。而且看得出来,他不是有意如此,而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天成的气魄。 “这人……倒是不凡。” 正打量的时候,忽有传音入耳,却是雪枝所为:“此人乃是八极宗孟都公子座下程济世,虽挂了个仆从的名份,实是八极宗第一等的强者,人称‘撼山将’,余兄弟不要轻视了。” 余慈目光在雪枝面上一扫而过,算是回应,又转到程济世那边。 来人能不能撼动大山,余慈不知,但从眼前来看,并不是特别好讲话的样子。 胡嬷嬷虽然心里发虚,可也知道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余慈和程济世对上,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挡在两人中间,徐娘半老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蒙贵主上看得起,由仙长亲来传召,我等不胜惶恐……” 不等她说出那个转折词,程济世已是嘿了一声,完全不理她这碴,虎目凌厉,在余慈脸上一剜,又转到雪枝那边,才缓和了些:“原来是雪会首在此,老奴失礼了。” 这声招呼也是不冷不热,程济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余慈那边。 这一点,雪枝自然清楚,而且还知道,接下来两边冲突几乎不可避免。 若换了平日,大约要冷眼旁观了,可如今心中情绪正是复杂之时,眉头微蹙,已是脱口而出:“孟都公子对游湖宴着实也上心,通知了社中不算,还派程将军你挨个招呼,湖面广大,这一圈儿下来,路程可不近呢。” 程济世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但语气还是平淡无波:“主上只让我专门来请冷烟娘子,至于其他,依旧还要劳烦贵社。” “所以说无巧不成书。正好我来邀冷烟和余兄弟……” 程济世忽地来了一个话赶话,直接把雪枝的意图扭曲:“这位余道友很是面生,但气度不凡,想来也是一时之俊杰。我家主上最是爱交朋友,如今游湖宴将至,若道友能来,可同观冷烟娘子琴舞绝艺,还有那夺丹斗符之妙景,主客相和,岂不快哉?” 看得出来,程济世也在怀疑男子和冷烟的关系。让其参会,却让冷烟娘子献舞,看起来很符合二者的身份,可只要他们之间有任何稍稍亲密些的关系,如此说法,就等于是一耳刮子扇过去。 雪枝雍容精致的面上,青气闪过,已是动了气。 程济世扭曲她的话意是其一,态度倨傲蛮横是其二。很明显,根本就没把她这个“玉尺社”的会首放在眼里。 玉尺社乃是环带湖上各家倡伎优伶结社自保而成,也是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中,抱团取暖,只是沦落到卖唱卖笑的地步,便是抱团,实力也是有限。像她这样为人侍妾的,都是出挑之辈,可见实际上的窘迫。正所谓:事前要防,防不住;事后要追,追不到;事发时在场,也管不动。 眼下,又是这般情况。 程济世这样的人物,也就是看在她背景的份儿上,给些表面上的礼数,心中终究还是不当回事儿。如此下来,玉尺社的存在还有什么必要?她这个会首难道还真的是圈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只当摆设来看? 雪枝能够以步虚之修为,傍住劫法宗师,为人侍妾,还能抛头露面,做一番事业,心机从不落后于人,心中已经把程济世恨上了,却仍然是典雅雍容,不露半点儿端倪。 此时却见另一边,那位“冷烟的相好”又转过脸来,笑了一笑,竟是完全不搭理程济世,反倒向她询问:“刚刚就听说什么‘四家争胜’,究竟是什么事情?” 转移话题吗?虽不认为这样会有什么用处,但雪枝乐得配合,便将事情从头到尾又细讲一遍。 在昨夜的混乱中,湖上各路修士形成四个阵营,分明以赤霄天、八极宗、纯阳门、碧波水府为首,而已经不知横尸何处的白鹤道人共炼出了九颗丹丸,一轮乱局中,据说四家各自抢了一颗,又凭借绝对优势圈住三颗,但正是这三颗,夹在四方中央,谁也动弹不得,只能用“和平”方式解决。 解决的方法,雪枝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据说是丹、符、器三项争胜,各凭本事,各请高人。当然,这也只是面子上的,人心不足,计议比较之后,还是各有打算,背地里照样刀光剑影。正如雪枝之前所言,请湖上伶伎过去,是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免得真闹得不可收拾。 不过,八极宗的孟都公子,却是想借机会,做一些别的事情消遣,才惹出这番事来。 听罢雪枝讲述,余慈点点头:“夺丹倒也罢了,倒是斗符之事,素来听闻北地三湖这边推陈出新,不落窠臼,值得一观……也罢,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回去吧。” 后半句自然是说给程济世听的,可这态度说法,是什么路数?三两句话就给打发了?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