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哼一声,不用想就知道是谷梁老祖无疑。 虽然已有了充分准备,但让一位大劫法宗师这么盯着,着实难过得很。 他手腕抖了抖,早准好的一枚玉符落入掌心,这时候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这玩意儿扔出去,可此物巨大的价值,终究让他心里纠结了一下。 便在此时,万取布袋那边,吸摄的抗力骤然降低,因引阳珠而蔓延开来的熊熊火焰中,那一柄让北地三湖为之疯狂的四尺剑器,正翻滚着向张开的袋口飞来。 这么顺利? 布袋恶盗有些意外,而当他蕴着这情绪的视线,落在剑器之上时,整个人却呆滞了那么一瞬。 下一刻,他清醒过来,却是脸色发青。 之前的瞬间,他脑中竟是出现了刹那的空白。如今想来,那凶剑周围,不知怎的张开了一个微小的界域,里面像是安放了一个比引爆的岩浆还要恐怖的高温熔炉,竟可以吸噬他人的神意和情绪,在里面熔炼异化。 这感觉有点儿像…… 不等他醒悟,四尺剑器突地向下一沉,就那么轻轻巧巧绕过万取布袋,贴近他身外,不过丈许,随即剑光闪过。 便在这一刻,布袋恶盗身外不知有多少道光芒亮起,那是他界域、护体罡煞、防护法器等等一切护体的手段,可问题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拦在了空处。 剑气化为千丝万缕,又如空气中缈不可见的微尘,甚至是空无虚妄的幻景,就那么一闪一灭,冰凉的感觉就从他脖颈上蔓延开来。 高温烈焰的爆发,终有衰减之时,屈成的视野开始恢复正常,眼睛往布袋恶盗的大概方位扫过去,然后…… 他再也不用烦恼,想不起那厮的本名了。 这个纵横北地多年的巨盗,就那么一剑断头,鲜血冲天而起。 血液在高温和剑气催化下,很快蒸腾成雾,剑光从中间冲了过去。 虽是一剑了结,毕竟是有些阻碍的,而在它后面,那些冲锋在前的修士们,却一个个落得更远了些。出现这种情况,实是斩杀布袋恶盗的一剑,太过耀眼。 不管布袋恶盗的战力如何,他都是一位长生真人,和他们相同级别,这样一个人物,被凶剑说斩就斩了,真冲上去,谁有信心,能挡下那一击?所以他们身形便不自觉有些迟滞,这是人之常情,长生中人也不例外。 不过,刚刚找好新藏身处的屈成,心里头却莫名觉得古怪。 天遁宗里,能够闯出名号的,无不是一等一的杀手,但在此之前,他也定然是个一流的剑修,这里除了谷梁老祖,层次实在超越太多之外,再没有人能够在对剑意的感悟上超过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把握住了别人忽略掉的细节:“那一剑,如张弓发弩,蓄蓄势而动,短时间内,怕是使不出第二回……啧,怎么有些自家的味儿?” 现在想来,那凶剑自脱出熔岩湖后,左冲右突,看似无一刻消歇,其实一直有所保留,之前陷在军阵中,也是如此,便如盘阵之蛇,蜷缩起来,就是为了择人而噬。 谷梁老祖怕是看穿了这一点,也有所忌惮,才任端木森丘之辈闹腾,不愿直面其锋芒。嗯,是原因之一吧…… 果然,心急的布袋恶盗做了剑下之鬼——也许他没这么弱,可那一剑,是将力量崩紧到极限,再一举放出,一往无前,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刺客剑意,追求的就是无以伦比的爆发力。 这种毕其功于一剑的手段,正是天遁宗最擅长的。 就因为看得明白,屈成有点儿糊涂了,任何一类剑意,都不可能是无根之木,凭空而来。 玄黄杀剑十多劫来,一直在论剑轩内部流转,而论剑轩一脉的剑诀,不论是虹化、雾化,总体来说,还是高远恢宏,意境深邃,气象万千。 逞论它数万年累积的血杀之气,如海潮,如风云,无穷无尽,一贯是外放而不内敛,在此条件下形成的剑意,可谓“攻于九天之上”,风舒云卷,大气磅礴,与天遁宗的“绝影三遁”等以实用性为主的暗杀体系,路数迥异。 所以,这没理由啊…… 没等屈成想个明白,就在布袋恶盗横尸之所,数十根巨大的根蔓破土而出,冲开了血雾,像是几十头无眼巨蟒,嘶嘶作响。 端木森丘……这家伙又抢在了所有人前面。 此时,凶剑重又进入内敛蓄势的状态,没有飞得太远,至少没有遁出众人的感应范围之外。 端木森丘会怎么应付? 不少人想看场好戏,可问题是,这些根蔓并没有朝凶剑飞遁的方向追击,而是就此垂落,将布袋恶盗的尸体一包,重新遁入地下。 这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