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迟一线,他再次抬头看天,依旧是那墨蓝的天空,法天绝牢的金环在其中显得分外渺小,不知是否是错觉,本已渐褪的黑暗往回压了一些,东方那灿烂云霞似也蒙上了一层灰翳。说实在的,这情景不是太好看,但却让余慈安心——他的判断没错! 紧接,何清就出现在这样的天空下。 她驭使法天绝牢,再次锁固方圆十里的天地元气,随后咒音响起,怒潮般压力四面聚合,这是远超出余慈承受极限的压力,多亏还有铁阑,纵然明知不敌,也凝烟气为剑,尖啸声中,纵身迎上。 极沉闷的爆鸣声轰响,铁阑身体再化灰雾,只一击,便让铁阑再维持不住形体,若紧接着再来一回,余慈二人绝对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这时候,上方的攻势出现了绝不应有的间隙,而余慈也准确地抓住这个机会,纵声高呼:“真的没关系吗?” 他伸直手臂,指向更高的天空:“何仙长,你不看看,那是什么?” ※※※ 朱老先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样发展,可是方回的举动让他警惕起来,稍一思索,他也起身,慢慢走到栏杆前,向外张望,疑道:“有什么事吗?” 方回没有回应,他正将左手用力合起,里面闪烁的灵光彼此推挤,缓缓扣合,与之遥相呼应,山门祖师堂那边,本来已经恢复常态的封禁,陡地迸发光波,全力催动,倒把周围正庆祝的山门修士惊得一跳。 与之同时,一场简短的对话在虚空中进行: “这段时间,道兄未免太活跃了。” “干你何事?” “我也不愿限制道兄行事,但后辈的事,道兄插手做甚?” “亏得你还能这么说……” 双方无法达成一致,方回又不愿将对方得罪死了,只能这么僵持下去。而此刻,凭栏而立的朱老先生忽地轻“咦”一声:“哪儿来的劫煞?” 方回面沉如水,从摘星楼上望去,天空仍是破晓前的景象,然而刚刚蒙上的那层灰翥却令人呼吸不畅。修行极重天人交感,像方回这样的大劫法修士,更可由此推出相当详细的讯息:“不是水火刀兵风雷诸劫,而是心魔大劫,引动域外天魔内外交攻,不好!” 他一步踏出,似乎撕裂了空间,转眼已在山门之外。朱老先生拦之不及,脸色也沉了下去。 ※※※ “天上?” 何清瞥了一眼,却没有心情细看。她居高临下,盯住了下面蝼蚁一样的年轻人。第二波法咒已经凝成,只要发动,便可将此人打成齑粉,这回不会再有人来搅局。 可是,她的动作凝固了! 不是她突发善心,仅仅是做不到:突然之间,她的手脚都似不听唤。 真形法体与不灭阳神浑融如一,本是长生真人最大的凭恃,比单修阳神之辈还要来得根基稳固。她之前虽然借“裂心剑锁”切分阳神,损耗生机,却也使得道基纯粹,愈发地得心应手,这是前面一连串动作印证了的。 然而此刻,她这赖以成道的根基,却变成了一座沉重的大山,空自牵连着亿万条气机,举手投足都扯动周边天地元气,有排山倒海之力,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驱动起来,却是越来越滞涩。 原因她很清楚——天龙真意的空白无法填补!那见鬼的“证绝学”一剑,抹杀了天龙真意,使她原本纯粹无瑕的道基转眼间千疮百孔,又如何承受、运转那亿万气机,带动天地元气? 事态正向最糟糕的境地急剧转化。随着滞涩的感觉变得浓重,在纷杂繁密的气机结构面前,她手足无措了,以前洞若观火的感觉全然不见,甚至是刚刚还驭使着的法天绝牢,都变得陌生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不是很轻松的吗? 她按着额头,忽然发现,体腔内正有一团火在燃烧,令她五内如焚,甚至已经触及了她的灵智神魂,且没有任何缓解迹象,渐有燎原之势。 也在此刻,余慈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独力催动真人修为很辛苦吗?” 年轻人正慢慢拉开与她的距离,小心翼翼地不惊动任何可能触发她直接反应的气机,何清发现,她竟然毫无办法!而且,年轻人的嗓音还在持续不断地透进来:“也对,除了鱼龙,除了方回为你培育的阴阳道基,你还有什么? “鱼龙之道,取舍之法,阴阳之术,好生厉害,你践而行之,也用到了极致。但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鱼龙的、方回的,你的又在何处? “我见你,不见何清,只见了一条鱼龙;再向前推,也不见你,不过多一个方回而已。此时你斩了‘方回’,我斩了‘鱼龙’,不妨问一句:“只凭你,担得起么?” 说着,余慈放声大笑,那意念犀利如剑,直刺心头。 你担得起么? 何清没有回答,却有一层灰白火焰,自下而上,转眼蔓延全身,倏乎间,女修的眼睛变得血红。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