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大汉摸着下巴,猥亵的目光将沈寒香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犹如在扒她的衣服。 沈寒香拢紧袖子,脖子缩在领中,提防地往后退了一截。 “李大爷今儿不是来的咱们这儿,不过不是在千金坊,就是在万花楼,小娘子赶紧回去吧,这么大风,仔细你这小身板儿受不得。” 沈寒香走远了,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大汉磕巴嘴唇的啧啧声不住在她耳中回荡。 那晚上李珺回得晚,沈寒香一开始就没睡着,当醉得不省人事的李珺从背后伸过手来,撩开她的小衣,又凉又滑的那只手像蛇一样贴着皮肤往上爬。 一股难言的恶心让沈寒香作出了反抗,把毫无防备的李珺掀翻在地,她坐起身来,靠在床头,鼻息间呼吸着那粗制滥造的香粉气味。摔了一下的李珺醒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坐在地上狠瞪着沈寒香,嘴里不干不净说着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之后他动作缓慢,却威势凌厉地爬到她身上。 直至如今又活过一次,沈寒香还难以忘记李珺当晚在她耳边呼出的,拉风箱一般的粗糙声音。 她坐在床上浑身一哆嗦,爬起来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屋外的丫鬟听见动静,疑惑地问了句:“姑娘还没睡?” “就睡了。”沈寒香高声答,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将被子紧裹在身上,她感觉心脏被人捏住一般的难受。 后来他们常常吵架。 再后来李珺没钱去嫖了,陆水双过了门,李家的下人几乎全走光了,还剩下不到十个伺候的。有时候下人忙不过来,沈寒香得亲自给她的夫君端饭去。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娘给她讲过,什么叫做妾。拆解这个字,一个立一个女,便是指站在一旁的女子。 李珺好赌博而气数不行,似乎李家所有的运气,都在李知县告老之后耗尽。一日陆水双想吃蒸蛋,家里唯一的厨子告假回去照顾生病的老母,沈寒香亲自下了厨,端给这位“妹妹”用。 鸡蛋特有的腥味钻进鼻子,沈寒香看着黄澄澄的蛋面上浮动的油珠,腹中一阵痉挛,吐了陆水双满裙子。 李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桌上,恶狠狠问她:“这饭还吃不吃?成天摆着副死人脸,给谁看?沈三小姐要觉得咱们家容不得你这大佛,也别拿爷的女人出气,别当我看不出你作怪!” 沈寒香有出气没进气,她死死抠李珺的手指,李珺抓住她的手按在她的耳侧,抬手还想扇她耳光。 “老爷消消气,大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回来时不是说饿得慌了,叫大姐再做来就是了。” 沈寒香回去厨房,灶里的火映得她的脸红通通的,还有几道指痕浮在面皮上。 也许那时候她其实是恨,并没有自己做出来那副沉默的样子一般大度。她从马氏身上学的就是息事宁人,只不过她自己都忘了,她是个妻。马氏不争不抢,不过是有沈平庆宠着,当冯氏的案子被指到她头上,沈平庆又不在家,她娘就像无所依仗的蒲苇,说折就折了。 至于李珺输掉的那只手,要是沈寒香知道,没那几十两救命银子,他就会被人斩掉一只手,她兴许还是会拿出来。只不过她没见识过千金坊的手段,加上李珺家里虽不再做知县了,总归他爹余威尚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 然而就是有人敢了。 从此她和李珺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她也知道李珺有时喝醉了酒时,反倒比清醒时候温柔,也会对第一个无人留意情形下小产失去的孩子怀有歉意。但每当沈寒香想起被他殴打、丢弃、不信任的场景,就再难回到新婚燕尔那时,那时李珺的脸还不是狰狞的。时光没有改变一个人的五官,却改变了她的心。 沈寒香的回忆到那个没有幸运被生下来的孩子时,就戛然而止。她坐起来,向外要了个手炉。 披头散发的三两将热滚滚的手炉包着给了她。 “姐儿怎么还不睡?” “有些冷了,有这个就能睡了。”沈寒香拨开包裹手炉的绒布,卍字纹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加上温暖总是让人贪恋。她手指摸着热度,笑道:“去睡吧。” 再躺下之后,大概是怀中手炉的温度催生出睡意,沈寒香很快就着了觉。 十月,孟良清奉旨出京,沈寒香为他送行。包下整个春风得意楼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