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香眼睛没抬,狼毫在纸页上一圈,面无表情道:“你要是敢拿一个子儿去借花献佛,我就不管你了。” 按说沈柳德原本只想着父亲去世了,把最亲的妹子关在家里过苦哈哈的日子,不如依着她的意思。但总当她是出去走走看看,就当游山玩水了。看了账本不够,直至沈寒香叫人开了银箱给他看,才张目结舌盯着他妹子:“你不是跟着陈兄弟去抢钱了吧……” 无怪乎沈柳德这么想,他如今在铺子里也管账,等于这小半年的时间,凭空多了他手里几间帮着管事的铺子合起来三年的收入还多。 “我们抢了青州官衙库房里的钱。”沈寒香说。 “可没有官印啊。”沈柳德仔仔细细把银锭子拿起来瞧了个遍。 “反正就这么多,明年出关挣的钱没有你的份了。” 沈柳德“哦”了声,脸上震愕未退,忽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沈寒香卷起账本不说话。 “侯府又是个好去处,莫不成还能吃不上饭?” 把沈柳德手里的账本也抽走,沈寒香招呼彩杏进来,把账本搬出去锁在一口大旧木箱里。 “本钱有了,你要是再出不来个人样,就谁也别怨怪了。” 照沈寒香的打算,让沈柳德在京城自立门户,把铺子开起来。余下的钱能恢复沈家往日的用度,接下来的两年就算轻松了。 在关外不觉得挂念家里,回到京城之后,沈寒香颇有些想念沈柳容。于是叫人打点行装,一箱衣裳、一箱从关外带的皮毛和小玩意儿、一箱干货预备过年时吃用。 沈柳德因盘算着要尽快把铺子开起来,便没跟着一路,动身前夜,白瑞被打发回去侯府复命,不到一个时辰便就回园子回话。 “少爷不在家,大抵年前回不来了。” 既然孟良清不在,她就更没有留在京城的必要了。沈寒香心想,将从南边带的茶叶也带了,还有给沈柳容买的书,又装了一口箱子。狼牙项链收在荷包里,晚上早早歇了,次日卯时初刻,彩杏搀沈寒香上了车。 她站在车前看了眼官道弥漫的青雾,天还没亮起来,沈寒香呵出口白气,接过彩杏递来的手炉,稳稳坐着了。 福德笑吟吟的脸探进来,问:“姑娘坐稳了?奴才这就出发了?” 沈家一切如旧,本来沈柳容要出来迎,结果孟良清给他找的老先生管教甚严。沈寒香没见到沈柳容,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将狼皮的围脖圈在沈蓉妍脖子上,林姨娘阴沉的晚娘脸随着一袭黑狐皮围上她的肩颈而洋洋舒展。 “姐儿回来了,前些日子听人报信说回京城了,我就盯着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把你那院子好生收拾了,栽种了一圈凤尾竹,对了,你那屋里添置了一盏美人琉璃屏风,本来是要送给老夫人的,我寻思着,老夫人那里什么好的没有,就给你留下了。” 沈寒香只听着,进了院,叫人把箱子往屋子里抬,并不马上开箱。她摘下帽子,浑身有些发汗,连吃两钟茶,只觉没有滋味,叫福德把茶叶取出来。 林氏笑逐颜开:“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沈寒香话不多,简单说了这趟去了什么地方,略说两件趣闻。见林氏心思全不在这上头,一个劲打听到底赚了多少,她便将造好的账本交了出来。 “这么多……这么多银子……足有三千二百多两……这些,这些……”林氏原本想好了,死活要抠出个千余两管着,却没真指望沈寒香能赚钱,前两日晚上召了几个丫鬟在自己屋里抹骨牌,还尖酸道:“要是打了水漂,嫁妆她就别想了,一个姑娘家,成天想着往外跑,没有这样的道理!容哥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来周全,将来还要周全到他成家立业。嫁了人倒是泼出去了,我们这些老东西能指望谁?” 林氏腆着脸笑:“姑娘这回回来,什么时候再上京去?” 沈寒香瞥她一眼,“不去了。” “哎……”林氏面色发急,还没说话,被沈蓉妍握住了手。 沈蓉妍温温和和道:“三妹才刚回来,不急着这时候说话,等歇够了,再计较才是。年前总不能再出去的了,这天也冷起来了,我看给妹妹添几件大毛衣裳才是要紧的。” 沈寒香恹恹打了个哈欠,林氏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得先出去了。箱子上锁着大锁,林氏的手帕在上头一荡,一想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嘴角便弯了起来。 “你可回来了……”沈蓉妍站在窗边,看林氏走了出去,这才放了心说话。 “别忙说,先喝茶。” 沈蓉妍心神不宁地握着茶杯,眸光踌躇,沈寒香早知她要问什么,便道:“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