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从夫家请离的,又不是丧夫,她这名声怕是不会好听了,好在王家老太爷和老夫人还算疼惜女儿,日后要是能令觅良夫就好了。 马车摇晃,晨光熹微的透过薄纱的帘子照了进来,王氏几经消瘦,如今这副模样竟是愈发翘楚,像个二八年华的春闺姑娘家。芳婆心道:夫人十六成婚,眼下都二十有七了,光有好容色,也未必能有好前程啊。 王氏的视线不明,也不知道在看着哪处发呆,这一路上多半都是在这个光景,芳婆知道她心里头苦,可她当着姐儿和哥儿的面,却从未表现出来。 芳婆更是心疼惋惜。 多好的一个人,怎就在十一年前遇见了肖程!若没有他,夫人不会是这般命数!当年求娶过夫人的吴秀才,听说现如今已经当了京官了! 哪里晓得肖程会是这种人!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夫隔着帘子,在外面道了一句:“夫人,出事了!” 王氏可经不起任何刺激了,她忙是从愣神中醒过神,警惕道:“什么事?” 这个时候天才刚亮不久,通往通州的官道上还没有什么人,王氏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就见露水沾地的草丛中躺着一人。 此人浑身是血,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王氏无法辨别他的脸,却见他身形修长,一只胳膊上还绑着绑带,像是伤势很重,后又昏倒在了路边。 芳婆也瞧见了这一幕,蹙眉道:“夫人,咱们不能多事。” 再过一会,烈日就出来了,这样晒下去,那人不会流血而死,便会被活活烤死。眼下正值酷暑,别说是受伤的男子,就是她们在马车中也不好受。 王氏犹豫了。 她心善,做不到见死不救。 王氏看了肖宁一眼,这丫头愈发有主意。 肖宁会意,她往外瞅了一眼,她上辈子跟在朱明辰身边,见过不少京中权贵,她虽不认识此人,但见他一身银甲,便知他绝非是普通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肖宁的目的并不纯,但她又担心此事会让母亲的名誉受损,她毕竟是一个还没有彻底和离的妇人,这要是救了一个成年的男子,传出去多半会不好。 却不想王氏心意已决,当即撩了帘子走了下去,眼下荒郊野外的,若将男子一人留下,万一被野狼撕咬了,那岂不是更造孽了? 王氏吩咐马夫道:“再有一日就要到通州了,先把人抬上马车再说吧。” 马夫神色微妙,但也没有说什么,他是肖家人,自是会将一切一五一十的禀告给肖老太太听,但这一路上,王氏待他尚可,论起品行,王氏的确是没有令人诟病的地方。只是可惜了,王氏是个没心机的人,她终是斗不过周氏。 马夫哪里能抬得动赵凌? 赵凌是正经的武将,身高八尺有余,又正当壮年,加上四个丫鬟帮衬着,才勉强才赵凌抬上了马车。 王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王氏对岐黄之术稍有接触,但眼下她无法救治,只能先给赵凌喂了水,设法给他止血,等明日到了通州再给他找大夫。 马车拥挤,芳婆只能去了后面的板车上。 这厢,车内只剩下母子三人,王氏神色忧虑的看了一眼半躺在车板上的赵凌,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肖宁多看了赵凌几眼,这身银甲绝非寻常士卒能穿的,她猜测多半是个小将之类的人物,但看清赵凌腰上的铜牌时,她惊讶了。 定北侯府? 他……莫不是定北侯府的哪个副将? 肖宁道:“母亲您看,既然知道他是哪里的人,那咱们明日到了外祖父家中,就将他送去衙门里好了,定北侯府的人,县老爷不会不管的,您不必多虑了。” 但这话一说出,肖宁突然改了主意,又道:“母亲,您与父亲的事还没有定断,万一肖家日后来要了良哥儿回去,咱们也无力阻挡,可要是咱们结识了定北侯府的人,说不定日后还能有所帮助,不如将他带回去医治?” 王氏这阵子一直在考虑如何与肖家抗衡,王家哪有那个实力?!她闻此言觉得在理,思量之后便道:“也只能这样了。”她多看了赵凌几眼,以前总觉得肖程的相貌是男子中出众的,可今个儿才发现并非如此。 赵凌五官力挺深幽,甚有魄力,一看就是个威风凌凌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