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庭嗤笑道:“十五妹同相爷有关系么?” “你——”阿芙说不出话来,赤眉白脸地瞪住唐庭看了好半晌,才道,“好歹我们是一路的,你干么总这般挤兑我?” “你还记得我们是一路的?”唐庭凑近她耳边,似笑非笑,语气暧昧,“我怎么觉着,你现如今这颗心越来越偏到相爷那边去了,只怕早将自己原来的主子忘到脑后去了。” 阿芙怔住,受了惊吓般地看他许久,方嚅嚅道:“我当然没有忘,只是……为相爷也好,为太后也好,不都是一样么?” 唐庭目不转睛瞅她片刻,扯起嘴角冷笑:“那能是一样的么?” 夜半,空山幽寂。 树下燃着堆篝火,干柴哔剥有声,几点火星迸出,落在脚下半绿的杂草上。 阿瑶伸脚过去,将那挣扎着将息未息的几星木火踩住。 他们如今是在华容道口外数十里外的山坳中,夜已深,并不是过华容道的好时机,一则道路崎岖难行,二来夜黑风高,谁知前面有没有埋伏等着他们?退而求其次,倒不如就在此处歇上一晚,就当是养精蓄锐也好。 叶如诲斜靠在身后的一块大石上半合着眼,似乎是盹着了。 这一路行来,他虽没有什么难听的话,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已让阿瑶明白他对她是存了戒心的。也难怪,她总归是唐初楼的人,防着点那是应该的。 阿瑶轻舒了口气,见火燃得不够旺,便又往火里添了些木柴。 火舌蹿跳起来,将她的脸映得通红,她抬手掠掠头发,便见对面秦放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还不睡?”他道。 “就睡了。” 秦放歌没说话,只仍盯着她看,火光在他双眸中跳跃,有些灼人。他的面部轮廓分明,鼻梁俊挺,眼眸深邃,应该也算是个俊男子。只是他素来不修边幅,经历连月来的逃亡生涯,此刻便更显得邋遢,满脸胡子巴碴,看起来粗莽的很。 他盯着她看了些许时候,目中有审视之色,逼得她差一点就避开去,正在这时,他却道:“你过来——” 阿瑶一愣,朝一旁睡着的叶如诲看了看,略迟疑了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在离秦放歌尺来远的地方坐下了。 “秦爷有什么事?” 秦放歌凝目看她,眸中幽暗,叫人捉摸不透,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一直不曾问过你……”他顿住,似在斟酌用词,隔了好一会方说出下半句,“你是怎么到那奸相身边的?” 阿瑶垂眸看住自己的手,淡淡道:“是以前的主人送我去的。” “以前的主人?” “是,以前的主人,十二自幼便没了父母,被辗转卖到主人那里,由他抚养长大。”她知道秦放歌想问什么,却还是避重就轻敷衍了一句。江天成对她并不算坏,实在没必要把他也扯进去,而且秦放歌知道的太多,于她而言也并非就是好事。 秦放歌皱眉看她,很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却并无恼怒的迹象,沉默片刻道:“我也是自幼父母双亡,所幸遇到义父,是他老人家抚养我长大,教我读书习武,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我,我知道你有顾虑,换做是我也会如此。你既不肯说,我也不强求,就当我没问过。” 阿瑶暗自思忖,他说的义父该不会就是商相?看他神情这般凝肃,想来对商相十分敬重,所以他才会恨唐初楼入骨。商家满门横祸与唐初楼不无关系,他既已如此认定,那便是杀父之仇,这样大的仇恨,又焉有不报之理? 商相被株,他身为商相的义子,必然也在牵连之中,能侥幸逃脱已是不易。他隐姓埋名至今,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她怔怔地想,不觉便有些失神,一时呆望着秦放歌不知转眼。 秦放歌奇怪地看她一眼,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阿瑶忙转开眼,低头道:“没看什么。” 秦放歌叹口气道:“睡吧!” 她点一点头,往旁挪了挪,侧身缓缓躺倒。 夜风寒凉,她将身上的披风紧一紧,满怀心事看向天空。天上没有月,沉沉天幕上只见无数星斗闪烁。在这寂静如坟墓一般的夜里,忽有一缕清音远远传来,不像是箫声,也不是笛音,倒像是埙,低沉哀婉,如泣如诉。 她不觉便坐起身,目光转处,恰对上秦放歌满是疑问的眼,踌躇了下,还是压低声说了:“有人朝咱们这边来了!” 的确是有人,而且不单一个,有细微的脚步声传至耳中。脚步声落地虽轻捷,却是纷杂无序,西面、北面、南面,三个方向都有,起落在埙曲的掩护下,向着他们歇脚的地方包抄而来。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