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挂好斗篷过来,细声道:“太太,天儿不早了,歇下罢。” “老爷迟迟不回来,我怎么歇得下?”阴氏阴声道,脸色十分不快。 金玲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家老爷反常有阵子了,隔三差五便整夜不回家。若是住在前院也便罢了,却也不是。后来阴氏着人出去打听,说是迷上了保康门瓦子里的一个唱小唱的妓女,叫孔青的。 上京烟花之地繁多,生意兴隆,妓女也是数都数不过来。保康门一带还算是少的,最大的便是主供看戏的保康门瓦子,而旧城内外不知有多少条街都是整条街开着妓馆的,一到晚间便是灯火通明。 除下妓馆,那瓦子里、酒楼里,处处也皆可见妓女,彩衣斑斓、珠翠明目,一排排站于廊下招揽客人的时候,瞧着像仙女儿一般。 孔青是保康门一带出了名的风尘女子,小唱唱得婉转入心,人儿也是长得清丽又兼妩媚风情,少有妓女能比,却是标明了卖艺不卖身的。人也是个端架子的清高人,风月场上的男人没几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便是平日里有人在瓦子里砸钱请她陪酒,她若是不想,也不陪。总的来说就是——很任性! 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孔青竟和莱国府三老爷顾国圻勾搭上了,也是明目张胆不掩人耳目,但便是把自己卖了,还是端着那股子的清高劲儿。要么说呢,这是个不一样的妓女。她认准了的人,怎么都可以。只是别的看官都惋惜不已——这么好的一颗大白菜,被顾国圻那头没用的猪给拱了,可惜可叹啊! 于宫中办大典的初五这一日,顾国圻可不就是在保康门瓦子后间房舍中与孔青温着床么?好事行完,孔青勾了脸上乱覆的发丝,轻拉被角遮上玉体,满脸的纵情欲色还未褪尽。她微喘着气,扑了一下睫羽,突然转头看着如死猪一样躺在她旁边儿的顾国圻说:“你会娶我么?” 顾国圻睁开眼,把孔青不着寸缕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早先就说了,只要你不觉得做我顾国圻的妾室委屈,我便带你回家。” 孔青又往顾国圻往里蹭了蹭,“那你家里那位呢?同意么?” “我家里那位可懂事,大方贤惠,不碍的。我如今一个小的未纳,只纳你一个,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我是个风尘女子,你家却是国公府邸……” “这又怕什么?你也不是那不三不四的女人,若是,我也不纳你入门。便是这外头花着银子玩玩,够了!” 孔青温婉一笑,“谢老爷。” 阴氏确实是个“懂事”的女人,便是知道自己男人被外头妓女勾了魂,虽心里暗憋下不少气,却也没再多表现什么。只等顾国圻回来,兜着话题与他讲到这件事上。顾国圻也不蠢,心里知道阴氏是知道这事儿了,自己也便坦诚了。 阴氏听了,也无其他反应,只道:“我这有着身子,老爷必得有人伺候的。只是,老爷老是不归家中,便不算好事儿。老太太不知道,若是哪一日哪个没眼色的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不知她老人家什么反应呢,老太太可还念着你的功名呢。” 顾国圻不知道阴氏打着什么算盘,在他心里阴氏确实是懂事贤惠大方,这会儿也当她是为自己考虑。听这话不算错,他便又想到另一事,顺话就说:“我想好了,便纳了孔青为小,我也可安心在家,踏实温书。” 作为正妻,丈夫纳妾之事都是一直在考虑范畴内的。虽心里多有不愿,却又被贤惠大度的名头压着,不敢有异议。若是有,就是没了贤惠了。阴氏还常教育顾荧,如何管着自己将来丈夫的身心,这会儿倒是打了自己脸了——手段这么多,怎的还是没看住自己的男人? “我听说那孔青名头极响,却不知老太太那边儿……”阴氏想着自己不好说,便搬高老太太出来挡一下,却不想话还没说完,顾国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打断了她的话道:“孔青虽名头极响,也是因着洁身自好。我纳了她,在别人眼里瞧着,倒是我的脸面了。” 阴氏脸色暗暗一黑,也是暗自咬了下牙齿,这么瞧着,他这丈夫是真个被迷住了心窍,非纳孔青不可了。到底不知,这孔青是何等人物,又是使的一番怎样的手段。阴氏自然也不会把这事儿往顾国圻身上怪,只会怪那个孔青是个贱人狐媚子,想入顾家门,不要脸! 阴氏凡事都爱争个强好个胜,孔青一纳,便是让她没脸了。若真是让她太没脸,这顾家三房的妾室,也不是那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