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七得意的看了眼郑缺还有钱骅,跟着从安去列单子,摩拳擦掌的准备要狠狠咬一口肉下来。 “传本将的令,郑医士要的东西,务必从速批下银两,民生司调集物品亦须尽早。本将不希望听到麾下的伤兵是因医治不得力才丢掉性命。”李廷恩扫了一眼正要吐苦水的钱骅,语调森寒,“本将的士兵,只能堂堂正正死于沙场!” 钱骅心里打了个突,和郑缺都不敢再狡辩,当下躬身应诺。 眼前天下未定,李廷恩心中也清楚,兴许这两人以及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但不过就是药材供应这一块儿贪图些银子罢了,他们是绝不敢克扣军需甚至是以次充好牟取私利。至于如此舍不得投入在伤兵营上,只是一种惯性。 连百姓都不愿入军户,人上人就更看不起军汉莽夫,认为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命贱之人,死一个又有甚了不起,在他们心中,尽管打天下要这些马前卒,然而天下终究是要士子文人来治理的,故而为这些伤兵投入大量银两消耗完全不值。可这些伤兵,一旦活下来,有了沙场拼杀的经验,再去对敌,就可以快速成长,变为强军。不仅如此,自己花费重大为他们治伤,伤兵们才会有真正的效忠之心,自下而上培养这种忠心,比仅仅只掌握几个心腹将领更重要的多。 若每一名普通的士卒都拼死效忠,将领就算要反,又如何能反? 李廷恩不会告诉这些人他的心思,照例巡视过伤兵营又和伤兵们用过一顿饭后,他回了县城中的居所。 此时已是深夜,李廷恩尚未洗漱,从平就笑嘻嘻上来回话,“大都督,下头的谍卫来了消息,周将军没忍住去了槐花里。” 槐花里以前是民居,数年前塔塔人作乱,因挨着城门,此处的百姓折损严重,塔塔人退去后,县衙出面收拾了尸首,却留下满地破败。因此处血腥气太过浓重,又种了不少槐树,渐渐就有闹鬼的流言,就是白日都少有人过去,十分荒芜。 李廷恩攻下景县后,令人把槐花里略微清扫,将河西道许多尚模糊立场的人家集中关押在此处,其中便有一家是孙三老爷的长子与其妻室子嗣。 李廷恩闻言轻笑,“的确沉不住气。” “只怕周将军是看大都督您允准了唐家那事。”因是深夜,从安也没给李廷恩泡茶,而是端了碗灶下热着的荷叶粥上来。 李廷恩喝了两口粥,想起李四虎,“四虎如何了?” “虎少爷?”从安呀了一声,兴头头道:“就这么半来个月的功夫,虎少爷就结识了足足八个七拐八弯的表妹。听说为这事,乐大老爷还挨了乐家那老太太两回揍,后来不知乐二老爷这做侄子的上门去说了什么,乐老太太就发话说要迁坟要合葬都答应,只是得让虎少爷答应娶她娘家的闺女。” 李廷恩唇角笑意凉薄,食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四虎如何处置的?” “虎少爷没提苗三姑娘的事儿。”从安一脸的幸灾乐祸,“还去给乐老太太问安,答应亲事让乐老太太做主。不过转脸就告诉甘老爷和乐二老爷,甘家和乐家的姑娘都是亲戚,不能委屈的,既然要娶乐老太太娘家的姑娘,那甘家和乐家的姑娘,还是另许好人家得好。”说着嘿了一声,“这话一出来,甘家和乐家的人哪能答应,一堆人天天换着去乐老太太面前。还有个乐家的老爷子,让儿孙抬着到乐老太太面前,说她嫁给到乐家几十年,竟还一心惦念娘家,乐家要不起这样的妇人,要不是乐大老爷撵回来,只怕乐老太太命都要气没了。” 李廷恩听后会心一笑,颔首道:“四虎,长进了不少。” 从安却抓着头,犹豫的道:“您要虎少爷学会料理这些家事,是担心今后他自己开府镇不住后院的妻妾和亲戚?” 李四虎战功彪炳,李廷恩又将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从安是将这些都一一看在眼里的,再说李四虎又姓李,以后少说是个郡王罢。 堂堂郡王府,攀附上来的和故交亲朋会有多少,若不着手练一练,日后真成了郡王,难不成就靠着沙场领兵那点蛮力去打理? 在从安看来,李廷恩强让李四虎认下乐家,又令他与乐家甘家保持亲戚情分,就是想要让李四虎试试这方面的身手。 可李廷恩却摇了摇头。 他起身站在屋中一盆富贵如意四季常青盆松面前,淡淡道:“看看这株青松,自入屋中,肥厚水足,长势喜人。然每日必得有人修剪枝叶,方能一直形似虬龙,若任其生长,则败叶枯枝,徒惹人厌烦。”他在枝条上轻轻一弹,“眼下的李氏,正如这株青松,乍闻青云富贵,欲念倍增,人心浮动,若无人规制,便只能叫人生恨,恨扎了根,就再无活路。” 从安听得心中凛然,垂下了头。 李廷恩神色漠然的抚摸着面前的青松,感觉到指腹间传来的微微刺痒,忽而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