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嬷嬷心头落下一块大石。 她这样劝李草儿帮忙给李廷恩纳妾,自然也有私心。一旦大事定了,李廷恩就是天子。眼下姐弟情深,当然万事不怕。可若有了皇后,皇后地位可在公主之上。弟媳与姑奶奶,能亲如姐妹的没有,互有计较的倒是常态。既如此,不如早早叫太太打发两个人去服侍大都督,大都督是个重情的人,若太太打定主意,大都督不会驳了太太的脸。再有这两个人这时候就跟在大都督身边,将来既便有了正室,真到那一日,在后宫也能捞个高位。也不是要掺和大事,至少后宫有人帮忙说话,不至于叫人一手遮天,让太太连找兄弟诉苦喊冤都来不及。 两人这边说完话,李草儿梳妆打扮停当,去正厅见李廷恩。 李廷恩洗漱过后换了家常的一身银色衣裳,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袖口袍角等处用银线绣了几丛墨竹。白玉发冠,白玉腰带,白玉葫芦坠,浑身看上去没有一丝杀伐之气,配上俊逸的面容,倒有几分出世欲仙的味道,唯有幽寂的眼神中看向人时,不经意间会透出一股让人胆寒的凛冽。 “廷恩!”李草儿见到这身清淡的装束,眼角一酸,泪水便滚了出来。 “大姐。”李廷恩收敛起眼底的冰冻,噙着温和的笑意亲自上来扶了李草儿坐下,与她寒暄。 “大姐,我好好的,你别哭。” 李草儿用帕子擦泪,“你还叫好好的,上回四虎写信回来还说你背上中了一箭。你……”说着说着心痛的厉害,泪水成串而落。 “早便好了。”李廷恩端枣茶给李草儿喝,“大姐放心罢,郑大夫一直随军照顾我,我手上有上好的药,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李草儿知道这个弟弟的性情,只能将此事作罢,转而与李廷恩说起家中的事。 “爷好好的,爹娘他们也都好。廷文与廷逸上回还亲自领兵带着人平了个小部落的反叛。回来欢喜的不得了,廷逸缴了个头人的金杯,上头镶的全是指甲盖大的宝石,佑哥儿看了喜欢,吵着要小舅舅送给他,福哥儿安哥儿还有康哥儿看了也要。廷逸胡闹,竟找人把金杯给融了,把宝石全拆下来,做了四个小的,分给他们。”李草儿说的又笑起来,擦擦眼角,“西北眼下没什么战事,廷逸坐不住,一直吵着要来找你,跟在你身边。” 说罢想起什么,李草儿赶紧又道:“对了,三个月前,大伯把天赐送到军中去了。大伯的意思,是想叫天赐入亲卫营,练一段时日的拳脚功夫,将来就给你做掌管近卫的将领。可赵将军不肯收天赐,说天赐要从军,要么就去后卫军中,要么就往天策军中去。大伯叫我问问你,能不能给赵将军说一说。” 眼下镇守西北的是赵德。赵德以前叫长福,是最早跟随在李廷恩身边服侍的小厮。因一身力气出众又忠心耿耿,被李廷恩看重,交给出身斥候的心腹赵安教导,学了一身本事后,追随在李廷恩身边,数度出生入死,一步步成长起来,是李廷恩心腹中的心腹,故此才将镇守西北的军队交给赵德统管。 这样一个人,只会听李廷恩的话,除此以外,别说是李廷恩的大伯,就是李廷恩的亲爹,他照样不假辞色。 李廷恩先前还含笑听李草儿说话,听到此处,就端了茶,一下下别着茶沫。 李草儿见到嘴巴发干,过会儿试探着问,“要不就让天赐在家呆着。” 李廷恩把茶盅放下,淡淡道:“大伯为此事给我写过五封书信,我已告诉过他,天赐没有从军的本事。” 从军,不是件易事。身手,机敏,忠心,胆气,缺一不可,这四样中,李天赐不具备任何一样,如何从军? 若以为入亲卫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何以自己身边亲卫数度更换?至于天策军,这等时常奔袭最前的军队,李天赐作为长房唯一的儿子,就是长房肯让他去,自己都不会答应。他死了不要紧,到时候吵着要过继可是大事。 沙场征战的岁月日久,杀过的人,经历的事越多,李廷恩心神磨炼的比铁石更硬。他一面重情,一面理智已被打造成柄千锤百炼的剑。此时这点家事连让他为难的资格都没有。 他安慰了李草儿两句,“这事我来料理,天赐若在家呆的闷,我让人给他安排些事做。”若还不喜欢,想掌实权,那就只能让他受些磋磨了。 李草儿自然不会为堂弟为难亲弟弟,闻言并没多问,就试探的问起正事,“廷恩,你和杜姑娘……” 李廷恩怔了怔,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黯然,面上不露痕迹的道:“大姐想必听到许多人传话,其实不过是件小事罢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