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遥重新将他的袖摆一寸寸挽上去,虬结的肌肉间交错着两道鞭痕,鞭痕中夹着一条剑伤,伤口的皮肉还未长好,血红的往外翻卷。 似乎瞧见她皱眉,项桓抬手在额头不甚在意地抹了抹。 宛遥看了他一眼,说:“什么时候的旧伤?” 再朝上翻,胳膊、肩胛都有。 “平日能行动么?难怪会挨你爹那么多下……” 她另取了干净的巾布摊开,将带来的药丸碾碎混于药膏里,熟练地涂抹均匀。 项桓在她示意下褪去上衣,信手搁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声。 “宛遥,你有时候比我家那些七姑八婆还麻烦。” 知道是嫌自己嘴碎,宛遥白了他一眼,就当多个便宜侄儿,也不算太亏。 就着带来的清水给胸口的伤换药,旧布条甫一解下,她眸色便微不可见地一闪。 深邃的箭伤贯穿了胸膛,混着乱七八糟的草药看不清本来面目,她把布条缠上去时粗略地算了算,这支箭倘若再偏个小半寸,他必死无疑。 “怎么伤的?看愈合的程度,应该快有一个月了。” “蒲城大捷。”依旧是薄荷的清爽之气,项桓难得舒展四肢,微微朝她倾了倾,“围城十日,我随季将军强攻,日落之际引出突厥世子携轻骑突围。那会儿再有半个时辰天便要黑了,蛮人擅夜行军,倘若放世子回国,今后必大患无穷。” 宛遥注意到他谈起这些时,眼睛里蓬勃的光芒,于是也不打断,边收拾药瓶边侧耳认真听。 项桓伸出五指来,“我带了十五虎豹骑去追,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对方却有六人,几乎封了我所有的死角。 “世子体型瘦弱,武功不济,因此躲在中间,里三层外三层的给人护着。我若想杀他,必须在这圈子里打出一个口子来。 “蛮子从会说话便会骑马,骑射之术远超魏军,那里面有两个弓手,趁骑兵进攻时不断骚扰阻拦,很是烦人,这一箭就是其中一人射的……” 她在那双星眸里体会那一瞬的刀光剑影,极有耐心地听他讲完,继而笑问:“最后打赢了?” 面前的少年带着桀骜地神色侧目看她,“你说呢?” “可惜我虽险胜,却还是让突厥世子逃了,”项桓折了一节青草投壶似的随意往地上扔,“好在对方识时务,没多久便向我朝投降称臣……” 四周一片安宁祥和,只听见他的嗓音悠悠回荡,就在此时,明月清辉下的树影突然冒出一人的身形,项桓警觉地绷紧肌肉,几乎是习惯性的反应要去握自己的枪,手一捞了个空,才想起枪放在家中。 “什么人?!” 蓦地回首,高墙上立时探出一张笑嘻嘻的脸。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那是个陌生的年轻人,看岁数应该和项桓不相上下,就是头大了点,身子却细长的一条,乍一看很像一根行走的糖葫芦串。 宛遥还在打量,项桓一见是他,唇边泛起些许意味不明地笑,抄起外袍穿好。 “怎么找这里来了?” “找你呀。” 大头索性在墙上坐了,招呼他,“让你回个家一去那么久,大伙儿都等着呢。” 项桓说了声“就来”,抬脚便要走。 宛遥这才回过味儿,忙放下一堆药草往前追,“你去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