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看着她,就这么几天,她瘦了许多,面色苍白,然而那坚毅清明之色,让她宛如一把出鞘利剑,带着淡淡华光,美得令人炫目。 楚瑜看见卫韫呆愣在那里,叹了口气,拉开卫韫拉着她的手,吩咐旁边站着没赶紧来的卫夏道:“去给小侯爷收拾行李,黎明前准备出发。” 说完,楚瑜便转身离开,卫韫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楚瑜走在长廊间的背影。 凤陵春花已蓄势待发,探出枝头,春风带了些许暖意,吹得花枝轻轻颤动。 她从来如此,从容而来,从容而去,卫韫骤然发现,认识她以来,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然而哪怕是她的背影,他却仍旧能迷恋如斯。 他脑中是乱的,被卫夏拖着到了自己房间里,卫夏收拾着行李,卫韫跪坐在蒲团前,看着跳动的烛火。 他第一次去深究自己的内心,过往他从来不敢,然而今日他却明白,他不能不敢,他必须清楚,必须明白。 他要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着孩子气做遮羞布,去遮掩着自己的心思,他不敢揭开,不敢深想。 可是如今他却必须要想明白。 唯有妻子能有此资格。 可他却想她陪伴一生。 卫夏收拾好了东西,看见卫韫散着头发,跪坐在蒲团之上,面对着墙壁,一声不吭。 卫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卫韫,他目光凝在烛火下,思绪清晰许多。 他想起第一次见楚瑜,少女身着嫁衣靠在长廊边上,仰头含笑瞧她。 又想起女子一袭嫁衣站在秋日平原之上,说要等候他和父兄归来。 当年看不过惊艳,然而如今回想起这一刻,却有些许痛楚萦绕上来。 盼她等的人是自己,愿她等的是自己。 然后她在他带着父兄棺木归来那天,含笑而立,周边哭声震天,为她破开云雾,抬手覆在他额顶,说出那么一声——回来就好。 从此她立在他的世界里,再没离开。 他以为这是依赖,这与他对他母亲、对姐姐的感情,并无不同。然而直到她质问出声—— 她的生死,凭什么,要对他负责? 他目光平静,伸手拿出自己手中剑来。 那把剑是年幼时卫珺送他的。 从小他就带在身边。小时候剑太长,他拿不了,等成年后,这把剑就再没离身。 剑被他从剑鞘中抽出来,在夜色中露出寒光,映照出他的面容。 一瞬之间,他觉得那里面并不是他。 是卫珺。 卫珺在那长剑之中,静静审视着他,兄弟两隔着阴阳对视,卫珺神色平静,似乎在质问他—— 想要她吗? 你的嫂子,我的妻子。 卫韫,你想要她吗? 成为你的妻子,陪你一辈子,从此之后,成为那个生死为你负责,与你相关之人。 从此她留给你的不是再是背影,她去何处要惦念着你,哪怕去死,也该同你说一句,对不起。 而不是这样轻飘飘告诉你,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卫韫的手微微颤抖。 脑海中卫珺和楚瑜的身影疯狂交替。 “小七,她好看吗?” “我夫君卫珺何在!” “我想为你娶一位嫂嫂,性子最好活泼一些,像我这样,未免太闷了。” “我做了一个梦,卫家满门,只有你回来。” “她楚府护得住她,我卫府护不住吗?骄纵一些,又有何妨?” “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过,你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小七,今日随我,去接你嫂嫂。” “小七,你哥哥去了,还有我陪着你。” …… 卫韫痛苦闭上眼睛,猛地将剑盒入剑鞘之中。 她留下是为了卫珺,她陪伴是为了卫珺。 他识得她是因为卫珺,他照顾他也该是为了卫珺。 可是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一刻,他却终于察觉内心那份压抑着的、隐藏着的痛苦。 是什么时候变质?什么时候动心。 是从她将手放在他额顶那一刻?是醉酒后在他面前舞动长枪逗他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