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和陈家这一桩婚事定下,从经济层面来说是林家处于低位,但从舆论以及社会风评的角度来说,完全是林若青下嫁了。 陈家那样的家境,光是定礼该有多少?林若青就算说不出个准数,也知道一定是两千两白银的不知多少倍。 林远虽然未入仕途,但林家从祖父辈开始在文人之间的名声便极高,林远更是在杭城的白鹤书院任教多年,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因而林远最要的是面子,最怕的就是丢了面子。 让林若青用这事儿去问族中长辈,传出去以后像是个什么样子? 林若青的这句话算是捏住了林远的七寸。 两人正僵持之际,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仆役的声音。 “太太来了。” 林远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垂了下来,隔着门问:“怎么了?” 林吴氏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她低声说:“早上炖了一罐解暑的汤品,如今正好不冷不热,吃下去不伤胃,想着便给你送来了。” 林远越过林若青将书房门打开,让林吴氏进了屋里。 林吴氏见了林若青,装出个意外的样子:“你们父女两个正说话呀?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她将手上的汤品放到了书桌上,转身对林远说:“那你们先说话,我下去避避。” 林若青没理会她这点语言上的小把戏,林远却是听见了耳朵里。 他看着林吴氏进来,林若青全当成没看见一般的样子,又想起前面林若青冷冰冰说自己母亲已经死了这样的话,立刻叫住了林吴氏:“你不用走,你是她母亲,有什么听不得的?” 林吴氏正是要林远这么一句话,她前面回去不一会儿便觉得坐立不安,也不知道林远和林若青会说出个什么结果。后来想想与其那么在屋里干坐着,还不如过来瞧瞧。 林远这么一说,林吴氏立刻低低地应了,而后转身将书房门给关了起来。 扶柳站在门外等着,没敢乱抬头,只是余光见到那房门开了又关,她指甲掐在了手心里头,担心得疼都忘了。 “东街的十五间铺子,城郊的五百亩田产,还有那处别院,另加白银千两,你若是要,那就拿走。”林远别过头,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一桩婚事,便值得将一家子斩不断的骨血情染了铜臭,实在丑恶。” 林若青还没说话,林吴氏却已经被林远的话给吓了一跳。 怎么前面还是个恼怒,绝不让林若青进一步的样子,现在就让步成了这样?东街的十五间铺子,每年多少营生,还有城郊的那些田产,几乎都是银钱滚滚来的地方啊。 若真的全给林若青做了嫁妆,差不多是要将林家的三分之一给挖了去了。不过是一个外嫁的女儿,哪儿有这个道理? “老爷?”林吴氏上前半步,想要阻拦。 林远对她摆了摆手:“你不要多说。” “那父亲呢?”林若青不管他们夫妻两个红脸白脸,只反问林远。 林远有些莫名:“我怎么?” “父亲说得那些全是母亲给我留下的东西,那父亲呢?”林若青并不退步。 林吴氏听了这话差点儿厥过去,敢情前面要了这么多东西走还不够,另外还要加? 林吴氏咬牙走到了林远身边,拉住几乎要暴怒起来的林远,然后对林若青说:“若青,不要惹你爹生气,林家的女儿怎么好满嘴金银,何况与父亲这么讨价还价,也没有礼数。” 礼数,礼数,他们夫妻两个倒是满嘴礼数。 林若青只觉得要笑。 “什么是礼数,”她再次反问,这回林吴氏也在场,林若青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各自停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说,“父亲与太太真的懂吗?” 林若青的目光那样澄澈笃定,有那么一瞬间林吴氏和林远几乎觉得自己被她看透了。 怎么可能,当年她还那么丁点小,林吴氏尽量稳住自己,不过还是没有忍住避开了林若青的视线。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我到底不是你的生母,你也未曾将我当过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