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不久之前,因为她的记忆还如此之清晰。 诉说这场面的那人声音低哑,还带了嘲弄的语气。 是谁?到底是谁?方岚咬紧牙关,目光在房内逡巡一遍,突然落在黑色的酒坛子上。 酒坛子…鲤鱼精便躺在天井之中的酒坛子中。 是鲤鱼精! 前一晚的鲤鱼精,才刚刚说过! “晋中习俗,一个男子立在地面,肩背上竖起一根铁棍。身轻如燕的女子立在铁棍之上,随着身下男子前进的步伐灵动地起舞。可那送嫁的仆从人人肩上都有铁棍,却不见立在棍上跳舞的女孩子。”鲤鱼精冷笑着说。 “我心里越发怀疑,再往那些随从抬着的嫁妆上一看,才突然惊觉那小小长长的黑色木箱,分明便是一座座小小的棺材,正好放得下七八岁的女童。” 方岚蓦地睁大眼睛看向詹台,他却像是早有所料,垂下双眸。 鲤鱼精看到的背棍之上空空如也,直到人皮尸蜡被它识破,魂网散开,四只面容姣好的水尸魂才回到背棍之上站好。 老林冷笑一声继续说:“社火原为聚攒阳气,驱散徘徊世间的饿鬼。太原铁棍之艺,既有纯阳男子的阳刚之气,又有七八岁女童的纯稚阴气,何况技艺高超很受欢迎,民众观看热情最高,阳气该是最盛的地方。” 老林跟在背棍左右,漫不经心地走着,金刚杵被他收在怀中,却时不时地嗡嗡作响。 老林心下诧异,伸手将金刚杵从怀中掏出。金刚杵刚一入他掌心,便像感知到周遭恶灵,莲瓣微张金光灿灿,挨着老林掌心的一片更是发烫。 金刚杵如此,十有八九是因为周遭有徘徊人间不散的恶灵。今晚为鬼门关洞开的中元夜,金刚杵有此反应老林并不意外。 可是偏偏老林此时跟在背棍两旁,社火存在是为驱鬼,可为何这场社火却像是无效,明明如此多人,金刚杵却仍感知到了恶灵的存在? 老林在左眼之上抹了一滴水牛泪,左手捏一张黄纸符捻成粉末贴于眼皮之上,片刻之后再睁开双眼。 他原本认为看到的景象,应该是流连人间的饿鬼被背棍的阳气所慑,四散仓皇而逃,所到之处片鬼不存,只待子夜来临鬼门关闭,便可还来一个清平人间。 “哪知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本应当被纯阳纯稚的至纯之气所驱散的饿鬼,却像是被磁铁吸引的磁石一般,聚集在背棍之下。”老林冷哼,“不知为何,这背棍竟然由驱魔的正道,变为了聚鬼的邪术。” 老林心中咯噔一声,再抬头看那背棍之上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心中浮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至纯至稚本可驱魔。可眼前的背棍社火,分明不是为了驱魔,而是为了聚鬼。 这说明,背棍上下的男女出了问题,不再是至纯至稚的本性。 老林眯起眼睛,抹了水牛泪的左眼死死盯着背棍上下的人。 男子阳刚英俊孔武有力,女童淳朴可爱天真无邪,完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老林眼上涂抹了水牛泪,鬼怪皆在他眼中无可遁形。 可是面前的男子和女童,却分明是活生生的人模样。 不是鬼!不是魔!不是妖!也不是幻化人形的罗刹女。 那,还能是谁? 老林闭上眼睛思考片刻,再睁开眼时恰好看见聚集在背棍旁边的饿鬼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往背棍上扑去,尚未触及棍下男子的肌肤,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老林心头一凛:“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人皮尸蜡。” “蜡像一般的外壳之下,是早已炼制完成的水尸魂。为了增添水尸魂的邪性,不惜汲取中元饿鬼之力,手段如此狠厉阴毒,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林自来谋略过人心机深沉,前后思索一番,逐渐猜到那人用意。 “旁人忌惮我到这等地步,为了取我性命不惜炼制水尸魂编织魂网。普通人炼制成水尸魂后,邪性不够,恐难附身控制我。”老林语气尚且淡定,“为保附身成功,竟急功近利到了连中元饿鬼都不放过。” 老林轻笑:“看来这次,他们对我这条命,志在必得。” 詹台曾猜测过田友良、张大川和张燕的水尸魂并非魂网的唯一来源,却没想到缅甸为了取老林的性命,竟连无辜的普通人也不放过。 “这等恶人,绝不能再留。”詹台咬牙切齿,“事已至此,不妨将计就计。他们预备设下陷阱,我们便干脆拖着他们一起跳进来,瓮中捉鳖。”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