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她是怕真相讲出来之后,旁人不信她。 果然,踌躇片刻之后方岚再开口:“幼卿刚刚失踪的时候,我也找过很多人……警察也好,侦探也好,朋友也好。可是玻璃杯这个证据太薄弱,我和幼卿之间关系也很尴尬。大家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语,但我清楚,他们心里多半是并不相信的。” 前情后事太过匪夷所思,事不关己的旁人听到,总会倾向于最简单的那个答案。 大约,到现在还相信她,还在一直帮她的,就只有她的大学同学阿玲了。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他。 詹台看她的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怜惜。 方岚却有种被人撕开观赏般的难堪,两颊渐渐不能自控地升温。她咬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睫毛在她掌心小刷子一样轻轻滑过。 “别这样看我。别可怜我。”方岚轻轻说,“我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心底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明。 詹台缓缓伸手,也不拿开她的手,却把掌心轻轻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温柔却坚定。 方岚出溜一声,想将手抽开,他却握紧了不让,没受伤的那只左手钢铁一般坚定,语气却比大海还要温柔:“你以前来过深圳吗?” 方岚当然来过,幼卿失踪之后她数次来此寻人,尽皆无功而返。 深圳于她,并不是一个拥有美好记忆的城市。 詹台却像半点也未察觉,温柔又带了几分趣味,寥寥数语却引人入胜:“靠近蛇口有家青年旅社,名字很好听,叫海上未央。风景也不错,晚上站在露台上,看得到山也看得到海。” 他要解开她的心结,再不要慢条斯理徐徐图之。 他要一剂猛药,让她枯木逢春忘却旧事,从此坦途一片未来光明。 “这次回来,我带你去住。老板与我熟识,能给我们好折扣。”他轻轻地说,屏住呼吸。 他描绘的景色这样诱人美好,让她也不由心驰向往。 方岚想了想,却又翘起嘴角打趣他:“老板与你熟识,多半是这客栈闹过鬼撞过妖哇。听你这样一说,我倒不敢去住了。” 詹台心情大好,眼睛亮得透彻:“瞎说,难道我就只会捉妖抓鬼吗?你年纪轻轻,入行又短,想是没听过道上詹小爷我独具慧眼的名头?就不兴人家家里淘来古董宝贝,请我好吃好喝赏赏古玩鉴鉴真假?” 她一击未中被他反攻,不肯认输还在嘴硬:“……什么古玩?别是阴山血玉才是真……” 话音未落,被他一把呵在胳肢窝,作势要从身后拿出白骨梨埙:“一物降一物,我说不过你伶牙俐齿,就只好吹个曲子给你听。” 她笑着躲闪,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自己上次这样毫无心机笑得开怀已是很多年前。 詹台在此时停下动作,又问了她一次:“你想不想去住?” 想住,自然是想住的。能看山也能看海。 可她不能去住。 方岚微微摇头,露出迟疑神色。 他以为她还在顾虑酒店,执迷于这些年来宁愿餐风雨露也不愿下榻酒店客栈的心结,霎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到脚都结了冰。 但她下一秒,说:“青旅虽好,但都是上下铺,你胳膊有伤,住起来不方便。” “更何况,青旅都是男女分开,浴室也是公用。我要照顾你,也很麻烦。”方岚深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休息好了,伤口才能愈合得更好。要不然,还是找一家安静点的酒店?” 一秒钟前他如身陷寒窑,可她这一句话之后,他又像被瞬移到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昆明,耳畔鸟语鼻间花香,人世间从来没有过的美好。 “好。”詹台说。 他们最后也还是没有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