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梁靖,时日还长,劝你收敛几分。” “殿下误会了。殿下是人中龙凤,梁靖不过是臣子,哪敢放肆。” 他口中谦逊,面上却隐然傲气,没半点忌惮的意思,只续道:“太子殿下向来宽厚仁爱,对殿下照拂有加,哪怕先前有过诸多不快,往后兄友弟恭,仍是血脉至亲之人。梁靖纵胆大妄为,也须照拂东宫的颜面。” 说罢,不待永王说话,便拱手为礼,竟自告退。 留下永王站在原地,瞧着夫妻俩携手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袖中双拳紧握。 与梁靖相识数年,他的古怪脾气和自负行事,永王其实早有领教。那回强抢玉嬛后梁靖闯入王府中,众目睽睽下险些朝他动手,如今言语锋锐,仿佛也在不在意料之外。他向来擅长隐忍,藏起真实心思,哪怕被人这般顶撞,也不至于怒而失了分寸。但那些言辞,却仍如利刃扎在心间,叫他生出满腹担忧—— 梁靖胆敢这般妄为,还不是仗着有太子撑腰? 今时今日他贵为皇子,梁靖尚且如此放肆,倘若等太子入主皇宫,梁靖凭着帝王信重握住权柄,他当如何自处?天家亲情向来淡薄,夺嫡的旧怨横亘,他和太子断然不会像景明帝和怀王那样手足情深。 更何况,这些年两位萧贵妃得宠,轻易盖过中宫的风头,届时清算旧怨,他难道逃得过去? 箭出了弦便没有回头的路,自他起了夺嫡之心那日,他就已没了退路。 若不能夺得皇位,居于至尊之地,便只能屈居人下,任人宰割。 舍此而外,没有第三条路! 永王越想越是心惊,那张素来风清月朗的脸上也笼了浓浓的寒色,最终化为狠厉。 …… 三月初三上巳之日,京城百姓皆往水边宴饮、踏青游春。 玉嬛原打算这日跟福安小郡主一道去城外散心,谁知临行前,却有宫人亲自传旨,召她进宫见驾。因韩太师的案子已审到了尾声,这旨意传来,玉嬛立时便猜到了召她入宫的缘由,没敢耽搁片刻,当即换了身见驾的端庄装束,乘车入宫。 入宫仍是旧时路,心境却与先前截然不同。 她跟小内监走至麟德殿外,远远便见梁靖立在檐下,一袭玄色官袍随风微摆,头顶上冠帽却是端正挺秀,整个人颀长磊落,有武将纵马征伐的英豪朗然,亦有文臣匡扶君王的端庄持重。而朱红的殿门紧闭,想必里面还有人在议事。 玉嬛前世曾在此处当差侍奉茶水,重活之后,却还是头一回来着处理朝务的要紧宫殿。 飞檐轻灵,斗拱交错,汉白玉栏杆整齐秀洁,周遭侍卫林立,肃穆威仪。 天子居住,皇家威仪,即便曾身在其中,也令人敬畏。她提着裙角,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踏上玉玠,到梁靖跟前时,瞅着他微微一笑,是心有灵犀的默契。殿前风来,拂动鬓边碎发,梁靖瞧着那婉转眉目,心中一时生出感慨万千。 他不动声色地往玉嬛身旁挪了挪,只隔三四寸的距离。 宽袖垂落,遮住后面侍卫的视线,他手腕翻转,轻易捉住她的手腕,而后摸到她纤秀柔软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那只手曾握剑征伐,也曾挥笔高论,此刻春风熏暖,掌心干燥而温暖,指腹轻轻将她手背摩挲。 殿前当值的小太监偷偷往这边瞥了一眼,又赶紧缩回去。 玉嬛试着挣扎了下,见梁靖不肯放,有些羞赧,亦觉无奈,只低声道:“召咱们过来,是为那件事吗?” “嗯。”梁靖颔首,偏头觑她,“你立了大功。” 玉嬛莞尔,唇角偷偷翘起来,“自家的事,当然得上心。” 夫妻俩窃窃私语,旁若无人,却又不失见驾时的端庄姿态。朱权奉命出来召他们,推开门时立马便瞥见了那双紧握的手。他在御前当差多年,各样的人都见过,还是头回见小夫妻俩在见驾前偷着卿卿我我的,不由低咳了声,笑道:“皇上召两位进去呢,请。” 待两人进去后,便掩上殿门,守在外面。 殿中龙涎香浓,周遭开了几扇窗,有清风徐徐送进来,拂动明黄帐幔。西侧的偏殿里,景明帝和怀王对坐在矮案边,见两人进来行礼罢,便指了指空着的蒲团,“坐。” 玉嬛谢恩,依命跪坐在蒲团上,抬眼望向上首,便见景明帝眉目威仪,面上也难得的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他年才五十,鬓边不知是何时又添了许多银丝,比上回她随怀王来拜见时显眼了许多。那张金玉养着的脸上也添了皱纹,不知是不是为萧家和两位贵妃的事费了太多精神,眉间眼角的沟壑愈堆愈深,仿佛短短一年时间,他便老了七八岁似的。 不过声音仍是慈和的,带着几分长者对晚辈的照拂。 “今日召你们过来,是为韩太师的事。”他垂目盯着地上暗沉的金砖,叹了口气,“朕当年,亏待他了。” 第71章 第71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