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只能是袁胜玄这一边的人了。 这一刹那,就算是袁胜玄,也不禁抬头向上,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他这一抬头,抵在许碧脸上的匕首就稍稍移开了一点。 只这么一分心,袁胜玄就猛然觉得下腹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捂。这一下,他勒着许碧的手臂就松了松,许碧猛地扳住他手臂往旁边一闪,将他半边身体露了出来。 袁胜玄在这一瞬间醒过了神来,想去捂住下腹的右手在半空又收了回去,执起匕首刺向许碧后心。然而为时已晚,袁胜玄只听弓弦一响,右眼便是剧痛,一根箭矢从他右眼射入,从后脑透了出来。 袁胜玄在剧痛之中还想要努力去刺许碧,但他动作已经迟缓,第二声弓弦响,长箭穿过他右臂,将他的手臂钉在了背后禅房的门框上。 袁胜玄勉力睁开左眼,视野之中一片血红。他依稀看见许氏已经挣脱他的束缚,往阶下扑了过去,扑进一人怀中,那人身材修长,一手将许氏拥在怀中,另一手还提着一把弓。 “沈,云,殊——”袁胜玄喃喃道了一声,眼皮上仿佛有千斤重的铅块压着,缓缓沉了下来。黑暗如同无边的海水一般,涌上来淹没了他…… 九炼像猴子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少奶奶,少奶奶,都是小的疏忽了……” 沈云殊掷弓于地,小心地端起许碧的脸,只见光润的右颊上一道长长的伤痕,渗出的鲜血已经干涸,尤其显得触目惊心。 “回去自己领二十板子!”沈云殊方才放箭之时双手稳如泰山,现下却有些发起抖来,幸好他追了几步不见袁胜玄,想他瘸着条腿绝不可能跑得那般快,便想到了他可能转回了潮音寺。若不然,他若再晚些时候回来,谁知袁胜玄会发什么疯?也幸好郑百户带来了□□手,否则若是没有弓箭,要救下许碧就更难了。更幸好他曾经教过许碧军中联络的手势,否则…… 沈云殊不想再去想什么“否则”了,他发誓,以后绝不再让许碧遇到这种事,绝不再让她冒这般的险! 九炼眼看着大少爷撕了里衣包住少奶奶的脸,立刻就要带人下山,不由得苦起脸——看来,这次的板子是领定了。不过,只要少奶奶无事,挨三十板子他也愿意。这次可真是他大意了,若少奶奶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死十回都赎不了。 许碧脸上的伤其实并不算重。袁胜玄怀着猫戏老鼠的心思,刀痕虽长,伤口却不算深,且还干净,盐官镇的郎中战战兢兢给清洗涂药,又叮嘱了一番不可食酱油等物,不可见水见风等等,最后道:“若养得好,多半不会落下疤痕。待愈合了,不妨常用些珍珠粉涂一涂,疤痕消得快些。”他虽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但看沈云殊的气度,估摸着家中是不缺银钱的,便提出了珍珠粉一说。 沈云殊当即就拍板:“家里也还有几颗好珍珠,回去就叫他们碾了粉来!” 虽然伤的是自己的脸,许碧也觉得浪费:“哪里有用好珍珠碾粉的,药铺里自然有的。” “药铺里说不得是蛤粉。”沈云殊仍旧坚持,“至少也要自己买了珠子来碾才放心。你不必管了。” “好好好,我不管,我就等着用珍珠粉涂脸了。”许碧无奈,“倒是表妹怎样了?” 许碧是三天之后才见到连玉翘的。 这三天里,发生了许多事。比如说海宁与盐官两处的官吏被大清洗了一番,比如说郑百户以歼灭二百倭人的功绩升成了郑千户,再比如说陆小旗个人以六颗倭寇人头的功绩升为了总旗,不一而足。 总之,三天之后,许碧坐着马车离开盐官返回杭州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样被马车送过来的连玉翘。 两人的情形都不怎么样。连玉翘还趴在马车里,许碧则严严地包着头脸,两人一见,都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道:“表妹/表嫂怎么了?” 连玉翘的伤很有些不好启口——从来就没骑过那么久的马,被马鞍子磨破了大腿和屁股,到现在都还无法起身呢。 但她的精神却是极好,青螺一见她就落泪,连玉翘反而笑道:“你哭什么呢,我好好的,再有几日就无妨了。”还笑着说起自己当时的情形,“到了卫所门前,我连马都下不来了,郑百户出来,我与他说完了话,还直挺挺坐在马上,郑百户还当我要跟着回盐官镇,直说不用我,叫我去歇着,我才说我下不来马了……” 青螺眼泪更是哗哗地流,哭道:“姑娘受了苦了。这回可真是……” 连玉翘笑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