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叡,萧道凝自然不愿意去想,她巴不得那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坐在上方的魏帝言笑晏晏,显然是心情极好。从继承父亲的遗志执掌大权,到接受禅让、自立为帝,苦心经营六年,对内清除异己、严掌政权、平衡朝堂,对外平胡征吴,尤其是青徐战事的胜利,使他完完全全地统一了北方,接下来只需要一步步地灭掉其余两国,这天下终将归于大魏——思及此,怎么不令他心潮澎湃,龙心大悦! 天下九州,大魏独占其六。今日的朝见大典,各州牧或许有心怀盘算的,但无一不是展现出了恭敬拜伏的姿态。尤其是萧叡在骑射场上的大胜,更是让这些人都见识到了大魏太子的雄悍。 萧叡身姿卓然,端坐在魏帝座下,眼神不时地与几个州牧交汇。都说太子昭昭烈烈,如日月般光明,但那举动间的威势,甚至是眉梢眼底潜藏的煞气却也是不容忽视,与之对视的时候,叫人不由得心里一阵紧缩。 大殿中辉煌和睦的气氛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只听得席间一阵笑语如珠,再看去,似乎不少人都已经喝得微醺。 萧叡结束了与苏敬之间的交谈,他注意到这个自己很是看好的少年将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对面的阿妧。 他垂首敛目,轻轻地将酒樽放在案上。 …… 晚宴结束,将近亥时,阿妧陪着姜后到未央宫的侧殿稍作休憩。不一会儿,魏帝也过来了,脸上带着笑,在大榻上坐下,与阿妧和姜后说了几句话。 未央宫的中官进来道:“陛下,洛阳令求见。” 魏帝脸上的笑容沉下去,吩咐中官:“叫他进来。” 皇帝召见大臣,姜后自来是回避的,于是起身下榻,向魏帝行礼,带着阿妧去了外间的花隔。 出门的时候正碰上洛阳令进来,向二人行礼。阿妧心里有些奇怪,都这么晚了,洛阳令过来是有什么事? 洛阳令入内行礼,起身道:“启奏陛下,臣有一事禀报。” “说。” “前几日兵马司丢失的战马,下午的时候忽有哨卫在城南的一处山岗上发现了它们的尸首。经过臣等勘查,这些马的四足筋腱都有被割伤的痕迹,伤口与赵小侯爷比赛时骑的那匹马相吻合。”说着递上写了详情的奏折。 魏帝接过,细细浏览一遍,眉头微皱。 战马是重要的武备资源,一连丢失十余匹,这事可大可小,故而洛阳令这两天一直在加紧追查。然而眼下战马却不光是丢失了,而且被人杀死,弃尸荒野。 至于赵小侯爷在骑射比赛时坠马落败,本以为是对手不慎伤到了马匹的筋腱,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故意暗算。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并不允许武士自带马匹,而是由兵马司统一分配战马。结果就有人把脑筋动到了这些战马的身上,不管其目的是什么,这行为都是在明明白白地触魏帝的霉头。 “掌管兵马司的都头呢?抓起来了吗?”魏帝抬头问。 洛阳令小心翼翼地道:“战马丢失事发前那都头就已逃逸,臣等现在还在追查。” 这事显然不是一个小小的都头能够办到的,作为身居高位、浸淫朝堂多年的洛阳令,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事怕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了结的。 魏帝合起奏折,神色严肃地道:“继续查——该怎么查,查哪些人,不用朕教你吧?” 洛阳令躬身:“臣遵旨。” …… 自从建议阿妧嫁给任城王之后,姜后便有意撮合她与萧怿。就像现在,阿妧在明宣殿中抚琴,萧怿便坐在对面聆听。 不过很奇怪的,萧怿跟姜后的关系却没有因此而亲近起来,仍是不远不近的样子。 洛阳一向气候温暖,初夏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侍女们将大榻对面的窗子打开,清风拂过窗外的修竹,带着枝叶的沙沙声响吹进来,屋子里才有了几分凉意。 琴声铮铮淙淙,和缓而宁静,如山谷溪涧漫流而过。 阿妧一曲完毕,仍是微微垂首,没有看到任城王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你的琴弹得很好,是谁教你的?”萧怿问她,声音清朗而平淡。 “父亲曾为家里延请过琴师。”阿妧显然对这个话题不很感兴趣,转而问道,“您上次说我姑姑跟太子之间若是再生龃龉,我会有危险——会有那么一天吗?还是说您觉得我姑姑斗不过太子、也保护不了我?”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