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僵的百足之虫当作人人可分一杯羹的肥肉,想着怎么瓜分而蚕食之。一切政令形同虚设。至于为民的,则都处在吃不饱、却也不至于立刻饿死的地步,没太大的反志,却也前瞻无望,便半死不活的厮混着。 是所谓万马齐喑。 难得平定藩镇,能令人心稍稍振作,正该趁此时机发奋抖擞,怎么能反而倦怠自得起来。 ……可是再想想自己那一身黑历史,想想天子,想想被贬出去的裴相公,也不由长叹一声,如之奈何——且随他去吧。 而后他回到家,就听说他闺女寄身的道观里,有个年轻的女道士被人糟蹋了。 柳世番:…… 柳世番真没什么感觉,人在高处待得久了,盛衰兴亡看得多了,就很难对一人一事的生死荣辱产生什么同情、悲愤——他治下人口何止千百万,一个个都要他去同情,他同情得过来吗? 但是毕竟牵扯到了云秀、牵扯到了自家,也不能不过问,“是何时的事?” “前天夜里——恰我派人去探视秀丫头,正赶上此事。当天就派人快马来报信。”郑氏烦恼道,“那女冠子伤得重,怕此刻已丧命了。蒲州府势必要追查……我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蒲州透个风?” “透什么风?” “你又明知故问——这是秀丫头身边儿的事啊,传出去秀丫头还怎么活?” 柳世番还真没料到,郑氏竟会有此觉悟,“……哦。” 郑氏低头玩着衣带,不情不愿、扭扭捏捏,“让外人知道秀丫头也在那道观里,还不知要平生多少风雨。实在不行就……就悄悄把她接回来吧。”说到最后四字,声如蚊蚋。甫一说完,眼泪啪嗒就落下来,委屈的抽噎起来,“……我就是命苦。” “怎么又哭了啊。”柳世番头痛,并且无奈。 自怀上这一胎后,郑氏就格外的多愁善感。柳世番多少也能想到,恐怕是四弟家也添丁了的缘故,让她对“无子”一事更加敏感了。 柳世番当然也想要个儿子,故而对她也加倍呵护。原本年初就想接云秀回来,也因她有孕而暂时搁下了。 眼下她能主动提出来,柳世番十分欣慰。但她提完就哭……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就没早生十年……”郑氏抹着眼泪,“我要早生十年就是你的原配了,一家子整整齐齐,哪里还有她们娘俩什么事!” 柳世番:…… “我同韩娘定亲时连进士都没中,白丁一人,身无长物。家中还有寡母幼弟。”柳世番只能稍稍点醒她,“就算你早生十年,大约也当不上我的原配。” 郑氏:…… 郑氏恨恼的拿手帕甩他,“你就不会说点讨我喜欢的啊!” 柳世番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将她的手握住,人揽到怀里,“偏要占着便宜卖乖。”便叹了口气,“你若不愿见她,不见就是。她统共还能在家待几年?能碍着你什么?” 这么一说,柳世番却也回味过来了。 云岚的年纪,刚好比东宫皇长孙李沅小三岁,郑氏一直希望云岚被选做皇长孙的元妃。 云岚倒是有“福相”,奈何又有薛王金口盖定,十七岁之前出嫁要克夫,会二婚。可待云岚十七岁,皇长孙都二十了,不必说王妃,怕连重皇孙都生出好几个了。 偏偏云秀就无此顾虑……还有郑国夫人这么个好姨母。 以郑氏那旁逸斜出的思绪,怕是已脑补成云秀截胡,抢了她替云岚挑中的好夫婿了吧。 柳世番:…… 虽觉着匪夷所思,可为了宽慰孕妇,柳世番还是说道,“早些为她定亲也成。裴家颇有几个不错的小辈儿,我正想招一个来做女婿。” 郑氏可不就是恨这件事吗? 闻言便一喜——她真是糊涂,竟没想到还有这么简单的解决法子。 可随即便又犹豫起来——一旦云秀出嫁,韩家留给她那一大笔嫁妆,可就都跟着去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