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来?” 小姑娘说,“嗯。”便踮着脚比了一比,“从这么高的地方翻出来,然后掉了下来。” 薛王有些莫名其妙这说法,倒像是小姑娘亲眼所见。可天女起码该从天上来吧,怎么说得跟翻墙似的。 “你亲眼看到的?” “嗯。” 薛王便激动起来,“是什么模样的‘天女’?怎么掉下来的?” 小姑娘眨着眼睛打量他。正要开口,忽不知瞟见了什么,立刻便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能告诉你。” 薛王正要撸起袖子,同小姑娘好好讲讲道理,便觉似有霞光自外而来,目光也不觉被吸引去了。 是一件衣服。 那颜色似白而非白,流光溢彩。堆叠在玉托盘中,轻盈若流云,柔软如丝缎。然而那材质分明非棉非丝,非绢非缎。以薛王自幼遍览天下宝物的见识,细细琢磨,竟也看不出由来。 莫非是海外舶来的珍宝?薛王心想。 “南海出鲛绡纱,入水而不濡”,薛王想,纵世间真有鲛绡,怕也无过于此吧。 宰相夫人已将那衣服奉到他面前,道,“那日小女身上盖着的,便是此物。” 薛王正要伸手去摸一摸,忽见那衣服一沉,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随即便隐约有手指一样的东西一晃而过,那衣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提起,像是吸汤饼般,越变越短、越变越短,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四面侍奉之人无不惊诧,“神仙要收回宝物了!” 薛王立刻上前一步,猛的一把拽住半空中的衣角,用力向后一拉神仙?来得正好,他还没见过活的呢! 他虽年老,然而身强体健,力气大得很。 一曳之下,不但将衣服整个拽了出来,还拽出一段白玉也似的手。 四面霎时悄寂无声。 一只手。 一只如古诗所咏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单看手也知其人必为绝色的妙手。 但就只有一只手,无头无尾的悬在半空。手指还拽着一截衣领。 朗朗乾坤白日之下,所有人都很凌乱,不知该惊呼,还是该赞叹。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只手又用力拽了拽。 纹丝不动。 那只手似乎察觉到事情不对了,它稍有些犹豫。 它只是一只孤立无援的、少女的手,而它的对手健朗矍铄,还是个男人。 不知它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毕竟它只是一只手,而不是一双眼睛。 众人屏息。 它松开了衣服,它准备逃跑了! 薛王再度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显然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危机在等着它,它措手不及,半截手臂都被拽了出来。 它有些失去平衡了。 它推了推薛王,似乎想同他商议些什么。 薛王正兴致勃勃着他马上就要捕获一个神仙了!却见四面人不论长幼尊卑,俱都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尤其宰相家那位令千金1,对上他的目光时,还目带恐惧的悄悄将手藏到了背后。 薛王犹豫了片刻,略一低头。 那手与手臂楚楚可怜,柔弱无依像个被强梁欺压的小姑娘。 薛王揉了揉额头。 而后他握手成拳头凑在嘴边,像他这个年纪的体弱多病的老人一样,咳嗽起来。 但抓住那只手的手,并没有松开。 就这么诡异的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终于又动了。 空中伸出了另一只手。 随即便有仙子破空而出,如花朵绽放于晨光中一般,羽衣四展,环佩叮咚…… 而后轻盈落地。 落地时略有些不稳。所幸有一只手被薛王抓着,并未狼狈跌倒。 薛王:……他现在明白,宰相千金所说“翻出来,然后掉下来”是什么意思了。 那仙子虽落地,然而身上羽衣无风自动。长长的披帛挽在手臂间,仿佛随时都能飞起。 容颜也一如传说中一切仙娥般,是人间罕见的殊色。 但薛王总觉着,这张脸似乎有哪里不大协调。 也不是说不好看,不端正。而是依稀觉着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七拼八凑。就他所摸骨相来说,总觉着这姑娘应该长得更灵秀些没错,这姑娘的面相跟骨仿佛不大一致。 薛王下意识觉着,这姑娘恐怕没以真面目示人。然而随即便嗤之以鼻天下哪有这么浑然一体的易容术?人长得跟他的直觉不符,莫非不是他直觉出错,还是人长错了不成? 人家毕竟现身了,又是个年纪够当他孙女儿的小姑娘,薛王便不好再擒着人家的手。便清了清嗓子,松开小姑娘的手。 又将左手抓着的□□放回到玉托盘中,问道,“仙子也做贼吗?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