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杨瓒捏了捏眉心,想继续睡,肚子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 室内没有滴漏,以天色判断,应过了酉时,将届戌时。 返京途中,为加快速度,免生枝节,一切从简。膳食都是事先预备的干粮,干巴巴咬不动,用水泡软,勉强能入口,味道自不用说。 杨瓒胃口不好,从昨日至今,满打满算,只用了两个馒头。 抵京之后,又遇刺杀,连口水都没喝。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不饿才怪。 呻吟一声,当真不想起来。 舟车劳顿,人困马乏。 不歇还好,一旦躺下,疲劳骤然爆发。四肢酸疼,关节仿佛生了锈,动一动都难受。 咕噜,咕噜噜,咕噜噜噜噜。 肚子轰鸣,似变调的交响乐。 杨瓒平躺着,单臂搭在额前,抿进嘴唇,试图和“本能”对抗。 理智告诉他,该起身填饱肚子,才好继续休息。奈何惰性使然,压根不想动。 “没辙啊。” 果然人不能放松。 在江浙时,熬油费火,终日忙碌,事情最多时,一天仅能睡两个时辰。依旧精神奕奕。说话办事不见半点拖沓。 回京不到一日,就躺在榻上不想起身。累积的疲劳全部涌上,骨头缝都开始疼。 想到这里,杨瓒叹息一声。再次返身,对上半垂的帷帐,神情忽生变化。 未受伤的手,试着探向榻边,心中默数。 这面积,似乎有点不对。 醒来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这里压根不是他长居的客厢! 桌椅屏风不论,同客厢内相比,这张床榻何止大了一倍。 怎么回事? 心怀疑问,脑子开始飞速转动,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客厢换了摆设? 单从房间布局,便可推翻。 那是怎么回事? 撑着胳膊,杨瓒坐起身,靠在一侧床栏,皱眉打量四周。 床前一面六扇屏风,换下的常服,即挂在屏风之上。屏风左侧,靠墙一张木架,上摆一只瓷瓶,细长瓶颈,通体青釉。 自榻上站起,杨瓒抻个懒腰,信步绕过屏风,视线豁然开朗。 陈列奇珍的百宝架,悬在墙上的黑鞘宝剑,靠窗一张大案,笔墨纸砚齐全。 一道雕花拱门,隔开内外室。 杨瓒站定,终于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这算是,登堂入室? 引申含义不对,仅从字面理解,却是相当形象。 马长史曾言,自长安伯府建成,正房即为“禁地”,除了伯爷,连老侯爷和世子都少有踏足。 两人过府,天晚留宿,大都歇在客厢。 “镇抚司的同僚,也少有过府。” 锦衣卫的身份本就特殊,顾卿掌管诏狱,更添一层冷厉,连同僚都忌讳三分。有事没事,少有人登门拜访,除非是想找不自在。 如杨瓒般借宿府中,一住就是数月,压根不急着离开,实在是少有。 两个字:猛士。 四个字:当真猛士! 伯府的护卫,隐藏在暗处的锦衣校尉,都是万分佩服。 如此大无畏,世间难寻,理当钦佩! 杨瓒停在桌旁,在烛台下摸索,果然发现一枚火折子。 轻轻吹了吹,纸卷很快燃起,橘色火光映亮双眼。 灯烛点亮,盖上琉璃灯罩,烟火随精巧的设计流入灯体,消失不见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