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是温其如玉,休休有容;刘瑾即为谗慝巨滑,大奸之辈。 作为双方桥梁,接下拜帖,传递消息的王主事,根本不用多说,只需在对方面露疑色时,摇摇头,叹两口气,便可坐实猜测。 不得不承认,是金子早晚会放光。 刘公公如此,王主事亦然。 只不过,前者是背着黑锅,越背越勇,拼搏向前。后者则是长袖一挥,谈笑间,牵着地方官的鼻子,把人卖掉,对方还会为他数钱。 “王主事大才,本官佩服。” “杨佥宪过奖。下官悉心毕力,实不及佥宪三分。” 杨瓒摇摇头。 他会挖坑,也挖得足够深。 换成旁人,掉进去,一时半会出不来。 但王主事身强体健,跳跃能力非凡。主动跳进坑里,根本用不着借力,双腿一蹬,弹簧一样,眨眼就能跳上来。 这且不算,立定之后,更使出连环踢,把围观的都踹下去,挥舞起铁锹,潇洒填土。 果然,猛人就是猛人,不服不行。 既知难题能被轻易解决,杨瓒干脆撒开手,诸事托于王主事,继续装病。得空唤来番商,铺开海图,专心研究海盗藏宝地点。 “此番南下,肃清江浙是其一,寻得藏宝是其二。两者均不可轻忽。” 藏宝之事,王守仁尚被蒙在鼓里,刘瑾却是知道不少。 遇杨瓒铺开海图,撑着来见,当面道明,宁波府有司礼监埋下的钉子,应能派上用场。 “刘玉?” 杨瓒挑眉,似有些印象。 “此人弹劾北直隶选婚太监,后被夺取去职,携家人返乡,现居宁波府象山。” “原来是他!” 杨瓒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 说起来,刘玉丢官,和他有不小的关系。毕竟是他给天子出计,严查各地选婚太监,卷进地方官衙,推动整个事情发展。 最后,刘给谏成为替罪羊,被整个文官集团抛弃,丢官罢职,回家种田。 出乎预料的是,司礼监竟会向他抛出橄榄枝。 “杨佥宪想不到的事可多着呐。” 难得见杨瓒吃瘪,刘公公笑得有几分得意。但见金光闪过,笑脸立即收了回去。 记吃不记打,嘴贱干嘛! 好在杨瓒没打算抽人,记下此人,继续钻研海图。 两个番商低着头,全当什么都没听见。 一路之上,几番见识到杨御史的手段,两人彻底歇了旁的心思,只望寻到藏宝,杨瓒会兑现承诺,饶自己一命。 至于升官发财,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可惜,他们仍低估了杨瓒。 带他们南下,不只为寻宝。不然,两人引路足够,何必还要带上海匪。 只因时机没到,一切需要保密。 等到江浙,才是这四人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两日后,杨瓒一行从济南出发,经青州府,过莱州府境内,在掖县稍事休息,其后日夜兼程,直奔登州府。 此时,已近三月末。 刘瑾伤势养好,再次生龙活虎,战斗力飙升,和登州府镇守太监一顿狠掐,大获全胜。 送往神京的金银铜钱、字画古玩,全部折算成官银,将近十万两。 看到簿册,朱厚照犹不敢相信。 待银箱运进宫中,封条开启,满室金光闪烁,珠光宝气,少年天子当场石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骤然惊喜,随之而来的便是暴怒。 杨瓒能想到金银来路,朱厚照更不会忽略。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字,朱厚照一脚踹在银箱上,恨不能将簿册上的官员全部抓来,有一个算一个,砍头凌迟,剥皮充草! “这便是朕之股肱,国之柱石?!” 越想越气,朱厚照又狠狠踹了两脚。过膝高的银箱,被踹得砰砰作响。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