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大中至正,法不徇情,我等甚是欣喜!” “既如此,还有何事需问?” 分毫不给人面子,刘健冷哼一声,再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安慰众人两句,李东阳亦未多留。他担心的不是两道圣旨,而是皇庄。 撤掉设立的关卡,不再向往来商贾收取货税,看似寻常,内中实藏有大玄机。 “皇庄,官衙,官道,陆运。” 一边走,李东阳一边思量。 天子以身作则,严格拘束皇庄管事太监,不许大肆盘剥。有圣旨为令,当地官衙必仿效而行,减免杂税,否则将有违背皇命之嫌。 宁晋等县有官道通往京师,贯通南北。 消息传出,各地行商必将蜂拥而至。 究其根本,各地官府盘剥甚巨,水路尚好,商队行走陆路,单是各项杂税就占据成本多半。逐年挤压之下,利润不断缩减。大商贾尚能支撑,行商多是小本买卖,不赔钱就算好的。 此项皇命一出,可以想见,皇庄所在的州县必当聚集各地商贩。 南北货物流通,各色人等聚集,酒楼客栈、食铺茶肆多会随之而起,鳞次栉比。 几县之地,都将日渐繁华。 行到文渊阁前,李东阳没有急着推开门,而是立在廊下,唤来一名书吏。 “去工部,取北直隶保定等府舆图送来。” “是。” 书吏领命退下,摸不清李阁老的意图,却没有多问。 李东阳步入室内,见刘健谢迁正翻阅奏疏,偶尔交谈,多言及两道圣旨,少有涉及皇庄,不免摇头。 丢了西瓜捡芝麻。 忽视紧要未决之事,关注能预期结果的细枝末节,该说两位同僚久居高位,思虑已成定势,还是自己杞人忧天,想得太多? 李东阳同刘健颔首,行到桌案后,随意翻开一份奏疏,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正月初一到上元节前,各府州县衙封笔,不报送公文。摆在桌案上的多是积压的琐事,或御史台六科递送的弹劾讽谏。 看到奏疏上的文字,李东阳连连皱眉。 屠勋刚正有余,老练不足。比起前任左、都御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先后卒去的史琳戴珊,李东阳莫名升起一个念头,幸亏走得早,不然到话,见到都察院这个样,必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捶死几个。 忆起两位都御使年轻时的生猛,李东阳下意识捶了捶肩膀。 想当年,李阁老也曾打遍六部无敌手。 凭借祖上行伍出身,敢挑衅李大学士,不血溅五步,也会落得个鼻青脸肿。 “老了啊。” 李东阳突发感慨,引来刘健谢迁奇怪一瞥。 正要开口询问,被敲门声好打断。 几名书吏抬着木箱走进室内,向三位阁老见礼。 “禀李阁老,北直隶各府舆图皆在此。” “好,下去吧。” “是。” 书吏退出值房,李东阳打开木箱,并未取出全部舆图,而是翻阅图边备注,抽出几张,铺在桌案上。 仔细看会发现,这几张舆图俱为皇庄所在。 太原,晋王府 刘良女跪在地上,看着宫人嘴巴张合,如五雷轰顶。 “怎么,可是高兴傻了?” 团领窄袖小葵花衫,珠络缝金带红裙,刺着小金花的宫鞋,再次挑起刘良女的下巴。 宫人垂首,鬓梳闪动银光,圆珠耳饰轻轻摇晃,微眯起的双眸满含嘲讽。 “以为救了王爷,便能一步登天?”宫人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区区舞女,连王府端茶倒水的奴婢都不如,能配给一个乐工,也算是天大的造化。怎么,还不谢王妃恩典?” 刘良女咬着嘴唇,瑟瑟发抖,似恐惧到极致。 “早揭穿了画皮,还要装样?”宫人踩在刘良女的肩上,木质的鞋底,在宫缎上留下清晰印痕,“也不打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