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抬起头,奇怪道:“杨先生不是在养病,为何此时觐见?” 虽不解其意,但比起面对满纸“奸佞”“惩处”“无状”的上言,朱厚照倒更乐于同杨瓒说话。 “宣!” 中官声音传出,缠绕红漆廊柱,在殿前回响。 杨瓒站起身,拉平官服下摆的褶皱,迈步登上石阶。随中官走进暖阁,恭敬跪地行礼,口称万岁。 看到杨瓒的样子,朱厚照顿时吓了一跳。 “杨先生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杨瓒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高声道:“禀陛下,臣有奏!” 在朱厚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杨瓒自银楼前讲起,怒斥庆云侯世子不法,重点提及周瑛对先皇御赐之物不敬。 所谓告状,也要抓准时间,掌握技巧。 经过杨瓒的口,无论周瑛有心无心,大不敬的罪名都将扣死,再不得翻身! 庆云侯想从诏狱捞人,甚至反咬一口? 做梦去吧! 第五十四章 开解 “御赐之物岂容践踏。臣几番劝阻,周世子皆是不听,反变本加厉。臣悲愤填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以金尺笞之……” 砰! 杨瓒说到这里,朱厚照猛然起身,一拳捶在御案之上。力道之大,茶盏都随之震动。 “该打!打得好!” 有天子这句话,杨瓒知道,周瑛即使不掉脑袋,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庆云侯想站在苦主的位置,弹劾杨瓒救出儿子,更是痴心妄想。 “杨先生快起来。” 朱厚照绕过御案,亲自扶起杨瓒。 离得近了,杨瓒脸上的痛色愈发清楚。 “未能护得先皇御赐之物,使得金尺染尘,臣有负先皇重托。”杨瓒沉声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此乃周瑛之过,杨先生何错之有?” 朱厚照年纪小,力气却不小。 杨瓒还想再跪几下,增加一下说服力,结果没能成功,直接被朱厚照“提”了起来。 必须承认,朱厚照实是出于一片好心。 问题是杨瓒的伤在腰侧和脊背,朱厚照又是拖着他的手臂,牵拉之下,痛上加痛,泪水登时涌出眼眶。 “臣……谢陛下不罪!陛下隆恩!” “杨先生万勿如此!” 见杨瓒“感动”得流泪,朱厚照脸膛发红,很有些不好意思。 杨瓒不会读心术,不知天子心中所想。只能擦擦眼泪,强忍着腰背的痛楚,尽量端正的站在殿中,务求不要失态。 “张伴伴,给杨先生赐座。”看到杨瓒的表情,朱厚照不禁皱眉,“谷伴伴,取太医院进的丸药来。” “奴婢遵命。” 张永和谷大用弯腰应诺。 很快,两名中官搬来圈椅,谷大用亲自送上瓷瓶和温水。 “此药乃院正亲制,杨侍读且服下一丸。” “劳烦公公。” 天子赐药,杨瓒没法客气。 不过,有了弘治帝服用丹药的前例,朱厚照应会警醒,太医院也会小心。进给天子的丹药,除了补身,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告罪一声,杨瓒小心坐到椅上,以温水送下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虽不知药丸成分,却不如想象中的苦,反有淡淡的清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隐隐有一丝暖意。 “谢陛下赐药!” “太医院进上不少,杨先生用得好,便多带些回去。” 在杨瓒面前,朱厚照向来没多少顾忌。 “张伴伴,再搬张椅子来,朕要同杨先生说话。” “是。” 端着茶盏,一口接一口饮着温水,杨瓒并未出声阻止。 眼前这位,是会席地而坐的主。能想到搬把椅子,已是不小的进步。 “周瑛着实可恶。” 坐到椅上,想到杨瓒伤情由来,朱厚照重现怒容。 知晓周瑛被杨瓒抽昏,押往诏狱,仍不解恨。令谷大用铺开黄绢,写下一道敕谕,不经内阁,直接送往北镇抚司。 “告诉牟斌,周世子践踏先皇御赐之物,定要严惩!将周瑛关入诏狱,无朕敕令,不许放人!” “奴婢遵命!” 谷大用和张永走不开,高凤翔离宫未归,凡有杨瓒在场,刘瑾都不敢往前凑。丘聚得了这趟差事,捧起黄绢,带着两个小黄门,领过牙牌,前往北镇抚司。 暖阁门关上,杨瓒酝酿片刻,终没将寿宁侯的供词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