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老夫族中亦有侄孙登科,因在三甲之列,日前已外放蓟州为官。临行前拜别老夫,言及今科三鼎甲,语中极是推崇,只不得结交,引以为憾。” “老人家过誉了。” 杨瓒更觉不好意思。 看到杨瓒的窘意,老大夫轻笑摇头,不再多言。挽起衣袖为杨瓒诊脉,其后让徒弟铺开纸笔,写下一张方子,道:“杨探花只是受了些凉,并无大碍。用上一副药,发些汗,明日便能大好。” 接过方子,杨瓒谢过大夫,又道:“我这书童也受了凉,又有些发热,麻烦老人家诊治,另开一张方子。” 老大夫欣然应允,两指搭上杨土手腕,神情忽变得严肃。 杨土看起来精神,病情却有些凶险。 确诊之后,老大夫写下方子,交代杨瓒:“这位小哥看似无碍,实则寒气极重,需得小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凉。” “我没事……” 杨土想要争辩,被杨瓒看过一眼,当即缩起脖子,不敢再出声。 “谢老人家提点,杨某必当注意。” 付过诊金,送走大夫,杨瓒取出银角,伙计自去抓药熬药。回身转向杨土,道:“你且到榻上歇息。” 杨土吓了一跳,死活不从。 “四郎莫要为难,哪有我睡榻上,让四郎窝在这边的道理!” “听我的。” 见杨土不肯答应,杨瓒干脆将他一把抱起。结果错估了自己的力气和杨土的重量,勉强站起身,踉跄两步,差点趴在地上。 回想起顾千户纵马驰过,单臂捞人的英姿,杨探花不觉磨牙。 自家如此孱弱,美人那般彪悍,人生苦矣…… “四郎?” “闭嘴,不要说话。” 杨瓒咬着牙,强撑着脸面,一步三摇,总算将杨土安置好。直起身,立即扶着腰大喘气。 个头待长,力气也必须练! 无奈条件所限,现实和梦想背道而驰,已成可以预见的事实。 服过药,杨瓒发出一身热汗,病况消去七八分。杨土却在夜间发起高热,清晨方才降下些许,人仍有些迷糊。 杨瓒无法,却要至宫门聆听遗诏。无奈之下,只得暂托伙计照顾杨土,自己换上官服,带上牙牌,满腹担忧的离开客栈。 大雨虽停,天空仍是乌云密布,阴沉沉一片。 路上不闻人声,两旁的楼肆均垂下幌子,民居皆挂起白色灯笼。巡城的官兵衙役走过,袢袄皂衣外都罩一层麻衣,腰间系着麻带。 距离奉天门越近,遇上的官员越多。 文武勋贵,无论官居几品,年约几何,均是身着素服,头戴乌纱帽,表情沉重,行色匆匆。 杨瓒一路打量,未见一人骑马乘轿,哪怕是内阁相公,六部尚书,都选择步行。 行至奉天门,展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城门卫立在门前,锦衣卫和羽林卫分列两旁。旗帜烈烈,刀枪剑戟鲜明。 天色阴沉,周围没有半点声响,压抑的气氛开始蔓延。 随一声鞭响,奉天门大开。 数名中官捧着弘治帝遗诏行出,在场的官员更为安静,神情愈发肃穆。 “大行皇帝诏令,跪!” 中官扬声,以内阁为首,六部,通政司,大理寺,都察院,六科,翰林院,光禄寺,顺天府等各部官员均躬身下拜。 两名中官展开遗诏,一人上前,高声念道:“诏曰:朕以眇躬嗣登大宝一十八年。敬天勤民,夙夜兢兢,惟负先帝所托。” “皇太子厚照聪慧仁孝,天性至纯,宜即皇帝位。务守祖宗成法,奉孝两宫,束身修德,任用贤能。内外文武用心辅佐,共保垂统万万年。” “丧礼悉依高皇帝之法,祭用素,勿奢。” “嗣君以传承为重,两宫择选佳妇,敕礼部择吉日,于今年行仪大婚。” “宗室藩王毋违太宗皇帝法,各守封地,无需进京奔丧。” “守备各地都督总兵严边防,巡抚及布政按察都指挥三司严守职司,闻丧哭临三日进香,余下尽免。” “遣官诏各州府县,内附兀良哈并土司土官,哭临三日,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 “大行之后,二十七日释服。不停朝参,不停民间嫁娶,不得开山凿岳,发役扰民。” “诏谕天下!” 内官声落,群臣跪地叩首。不待起身,已是恸哭阵阵。 杨瓒跪在右侧,位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