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公很是和气,纵是斥责,也会让人如沐春风。谢相公一派名士风范,少有动怒。唯有刘相公脾气火爆,几乎是一点就着。 想起刘健在东宫“关照”自己的日子,朱厚照顿时头皮发麻。有心躲过这遭,等父皇返回乾清宫。然左思右想,委实不妥。 弘治帝养病期间,没少对朱厚照耳提面命,内阁三位相公都是扛鼎之才,定要尊重。 今日三位阁臣齐聚,在暖阁中议事。朱厚照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却不去,甚至故意躲开,必然令弘治帝失望。 朱厚照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皇太子,却是个孝顺儿子。 哪怕为了让亲爹开心,也要硬着头皮捱上一回。 “那……孤也去东暖阁。” 想到要面对三位阁臣,先时的兴头就消失一半。 陈宽恭送皇太子,视线扫过簇拥在朱厚照身边的刘瑾谷大用几个,深深皱了一下眉。 待朱厚照的身影渐远,陈宽唤来一个小黄门,道:“你且去司礼监走一遭,给戴公公递个信,抽空到咱家这来一趟。” “是。” 小黄门答应着,壮着胆子提了一句:“若是戴公公问起何事,奴婢该怎么回话?” “就说咱家有事同他商量。”陈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关乎东宫,他必会晓得。” “是。” 小黄门躬身退下,半点不敢耽误,一路往司礼监去了。 陈宽袖手立下廊下,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弘治帝身边的中官,多是由怀恩一手挑选。才干不提,忠心却是一等一。 长伴陛下身边的宁瑾,前往宣府的刘清,敢言“佛书诞,不可信”的覃吉,乃至早年间的几地镇守,都称得上行为端正,堪为天子所用。再如何鼎一般,敢当面斥责国舅无礼,以金瓜击之,虽没落得个好下场,身后也有个好名声。 厂卫是天子的鹰犬,最重要的就是忠心,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今日见到刘瑾几个,陈宽着实心头一跳。 这几个中官,自太子少时便伺候在侧,性格鲁直不是问题,只要没有坏心思,都可一用。但随着陛下久病,渐有将江山托付太子之意,这几个都开始露出狐狸尾巴,尤以刘瑾为甚。 刘瑾曾经犯错,虽不大,却能躲过东厂刑罚,伺候在太子身边,心思手段定然不缺。 若他怀揣歪心,只想讨好太子,将朱厚照往歪路上带,必是国之大患。 想到这里,陈宽不禁咬牙。 最好不要让他拿到实据,否则,咱家必收拾了他! 刘瑾弯腰跟在朱厚照身边,半点不知,弘治帝身边的陈大伴已经盯上了他。 怪就怪在朱厚照尚未登基,他把持不住,过早露出了心思。晚上一年半载,纵然陈宽再恨,也奈何不了他半分。 东暖阁外,守门的中官见到朱厚照,连忙行礼。 “殿下。” 宁瑾伺候在暖阁内,另一名大伴扶安为朱厚照通禀。 进了暖阁,热风扑面。 朱厚照不觉半点温暖,反而打了个哆嗦。 太子畏刘相公如虎。 虽有些夸张,然也着实形象。 弘治帝端坐在案后,见到朱厚照,招手让他立在身旁。 见礼之后,君臣继续商讨凤阳等府州大灾,以及军粮不足之事。 李大学士进言,令巡抚凤阳等处的都御史查情上报,并催督户部开仓,以积年所存麦粟赈济。 “凤阳临近金陵,可由太仓等地运粮。今河南亦饥,且夏粮未减,兼北疆为鞑子所侵,灵州被围,辽东数堡粮草被抢夺焚烧,事已急。臣请暂免凤阳等府税粮。河南等地,可以每米一石折银三钱,许其三年内补足。军粮之事……” 顿了顿,李大学士方继续道:“可再令商人往边境运粮,给以盐引。” “李先生之意,是恢复高皇帝的开中法?” 李东阳点头,并道:“事急从权。臣知行此事必有弊端,然边患未除,唯有先解边军之困,方可言其他。若有不肖之徒以此牟利,当以高皇帝之法严查。” 刘健、谢迁皆点头附议。 一旦恢复开中法,必有勋贵朝臣插手其中,谋取盐利。然两害相较取其轻,为解决边军的粮草问题,只能暂行此法。 复试考题,便是内阁发出的信号。 既能试探朝中态度,也可借机发出讯号,看谁有胆子伸手!查不到便罢,事情泄露,定要砍手断脚。 内阁商讨时,吏部尚书马文升和户部尚书韩文都在场。 韩尚书只是皱眉,马尚书则轻飘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