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是一代不比一代,放一个女人顶在前头张牙舞爪,男丁们躲在她裙子后坐享其成。若换在几十年以前,那天晚上,尚坤从山上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 两家斗了这么多年,明招暗算,层出不穷,谁都记不清有多少尚姓子弟死在暗算中,也估算不出来弄废了多少个夏家世子,说来都是平常事。 尚坤闭目侧身倚在榻上养神,山里真是安静,他正好可以借机会休养两天。 从傍晚到天黑,又从天黑复天明,尚坤不出声,没人敢进去。平时只有尚显一人可以不经通禀随意进出,听说他犯了错,被郎君暂夺了这项特权。 守在屋外的亲卫们大眼瞪小眼,又齐望向屋檐下的尚显,见他面无表情,大家只有继续干等着。 直到黄昏时分,才听见屋里有响动,木门打开,尚坤神清气爽出现,笑着招呼道:“阿显,出去走一圈。” 尚显木着脸,一声不吭跟在郎君身后,还要大步跟紧前头的人,不时扯到伤口处,他暗捏一下拳头。 不知不觉,两人也走到湖边,恰在月牙的外圈中央,隔着林木能见到湖水清澈,鱼儿游来游去,尚坤也不是多言的人,注视着湖中鱼儿出神。 祖母年青的时候最喜欢青峰岭这处避暑别院,这里边的一草一木全依着她的喜好栽植,尚坤也喜欢。 “阿显”,他的声音格外郑重,负手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与子君共过生死,要引荐他的妹妹进府,理应事先告知一声。做事欺瞒,有失君子风范,只容你一回绝无二次。” 尚显扑地跪下,腰背依旧挺得直,郎君交待过,他们一帮亲卫不输于人,不必弓着腰作低人一等,诚心认错:“属下知错,不敢再犯。” 尚坤耳朵灵,隔着半月湖水,能听见对面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阿兄,我想吃鱼,咱们捞一条鱼回去烤吧!”忆君笑吟吟开顽笑,专为逗子君开心。 子君真是有心事,全然没听出妹妹话里的调侃意思,“嗯”了一声,又惊觉说错话,连连摆手道:“不行,大长公主和郎君最喜欢这湖里的鱼,千万吃不得。” 忆君起了捉弄的心思,凑上前逗道:“要不,我们偷着捞,别叫人知道。” 妹妹一脸企盼,子君不忍拒绝她,心内盘算一圈,皱眉道:“那好吧,只一条,也不能烤着吃,味道全散出去,也瞒不了人,回屋我用煎药的小炉炖给你。” “哈哈哈”,忆君捧腹大笑,“阿兄,你当真了,我在逗你玩呢。” 子君才回过神,伸手掐妹妹的脸,佯怒道:“好啊,你还敢捉弄我。” 忆君奋力挣扎出来,扭头跑向小径,子君大笑做势追赶,湖边都是他俩的笑声。 这对兄妹!尚坤嘴角微弯,暗觉得他要重新考较一番罗子君的忠心,扭头看向身后的尚显,“起来罢。” 尚显站起身,对上郎君含有深意的目光,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又发生什么事。见郎君走向林中,尚显不紧不缓跟着,他刚才一抬眼恍惚看到对岸绿树中掩着一抹石榴红,能在这个院里穿那样艳丽的衣裳只有阿圆。下山后,他会亲自上罗家向十七姑道歉,任凭十七姑处置,阿圆也会怪他罢! 尚家主仆一前一后刚走出林子,拐弯处一个少女边走惊问道:“纤离真是不见了?” 说话的人倒退着走路,险些撞到尚坤身上,听子君惊呼一声“郎君!” 忆君这才回过头,男子的下颔赫然在眼前,她忙退后两步,裣祍道一声万福。 少女乌发如泻散在肩头,勾头只露出上半张皎好的脸,没施脂粉清清爽爽,身上穿着海棠红云锦襦裙,豆蔻年华,娉娉婷婷。 “不用多礼。”尚坤只停顿了一下,脚步不停,身影消失在枝叶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