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面仔细端详,星眼亮晶晶,皮肤也晒得黝黑,整个人同两年前大不相同。 罗大婶偷偷抹着泪在儿子身后为他拍打衣襟上的土,门外有个婆子探了探头,大概是想喊子君洗澡换衣裳,见罗大婶摆了摆手,婆子又把头缩了回去。 过了好久,子君笑吟吟直起腰,声音朗朗道:“阿娘,儿子给你和阿圆囤了一些好东西,等明天再出城一趟取来。有上好的丝绸,好几样珠花,还有些香料,把咱们的阿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边说着话,他又掐了两把妹妹那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 忆君捂着脸惊呼一声,惹得子君又笑了,扶着罗大婶坐在床边,他也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神情庄重问道:“阿娘,你还好罢?” 罗大婶想笑又笑不出来,想落泪又不敢哭出声,嘴皮轻抖点头道:“好,能吃能睡还有什么不好的。阿圆也好,你看她现在活蹦乱跳,又学会了绣花,能做出两样针线活计,谁不夸她懂事。” 忆君很配合地点点头。 子君静静的看着母亲和妹妹许久,露齿一笑:“那就好。” 话头说开,罗大婶的啰嗦劲又上来,絮絮叨叨问了许多,又说起京里头的人和事,“你这回出去多亏了你十九姨在那边府里照应,抽空了去谢谢人家。” 罗大婶未出阁时在族中排行十七娘,起先与几个族姐妹也处得好,当中就有一个十九娘自小进了宫,在静安长公主身边服侍,后来又跟着公主出宫到了尚府,平时对罗家也是多有照顾。 子君当然应下,受人恩惠不敢轻言忘记,后面罗大婶说出的话差点让他跳脚。 “儿啊,你也不小了,趁着机会赶紧把亲事定下。赶明儿咱们到你冯姨妈家走一遭,你嘴甜点,哄得你姨妈高兴,这事就有八成准。” 罗大婶谈兴正盛,全然没看到儿子变了脸色。 一旁的忆君可看得清楚,出声为兄长解围:“阿娘,冯家表姐同阿兄脾气也不合,两人一见面就吵嘴。光姨妈同意有什么用,表姐心里不情愿,将来可怎么过好日子。” 罗大婶沉下脸,眼神严厉扫向一双儿女,“你们的阿爹去得早,罗家就你一棵独苗,子嗣为大这个理你也该知道。你阿爹在时,两家就约好了结为儿女亲家,咱们不能做出失信的事。” 子君原本笑着的脸板得方正,站起来恭谨应声好。 忆君很是同情地看向兄长,以孝为大,罗大婶带大两个孩子不容易,子君看似没心没肺,实际上最孝顺,可近亲结婚让人心里总不爽。 罗大婶与冯姨妈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冯家家境比罗家要稍好一些,家里头有个做着七品官的姨父,也是一儿一女,住在离青鱼巷不远的紫桐街。 罗大婶动怒发了话,再是不情愿,子君也要走一遭。总归不甘心,他滴溜着眼珠子拖延时间,又是拉出他家将军也没娶妻,又说他身上受了伤要在家养几天,最后扯出妹妹也该嫁人,不如把机会先留给她。 听说儿子受了伤,罗大婶要立刻检查,她边解着子君身上的甲衣,压低噪门骂道:“你家将军做侯爷,你怎么不做去。他不成亲,京里头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往尚府送找不到大门,你呢?” “少扯你妹妹,她才养好身子,我还想多留两年。”罗大婶骂骂咧咧的话嘎然而止,她看见儿子肩背上的刀剑伤疤,足有三四道,这下她真的落了泪,搂着儿子轻声啜泣。 方才见子君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忆君还觉得可笑,等罗大婶硬扒下他上身的衣衫,伤疤落入她眼,也湿了眼眶。 子君本来想诳得母亲改主意,不曾想被扒了个现形,他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束好衣衫,拿出好话哄道:“阿娘,不碍事,只被轻轻划了一下,两天就养好。您再别哭,看都吓着阿圆了。” 忆君从小体弱多病,一直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子君这招果然管用,罗大婶抹了泪,先去看女儿,又打发儿子回屋漱洗。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