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都是男子,十一初为人母,体虚力乏,难为他们竟想到将其中一个壮实的稳婆带在身边,便再不怕无人照顾维儿了。 旁边有压抑的咳嗽。 十一转过脸,才看到宋昀倚着墙坐在一张毯子上,身上还裹着条毯子,兀自在瑟瑟发抖,一张俊秀面庞终于不再苍白,却泛着不正常的病态红晕,显然正在高烧中。 他并未注意到十一醒来,正吩咐稳婆道:“裹严实些,别着凉。坐得离我远些罢,可别传上了。夜间抱了他许久,倒忘了我还没好利索,可万万别有事。” 稳婆安慰道:“贵人放心,老身认得几种草药,拿来在这里煎了熏一熏,这病再不会传给夫人和小公子。” 宋昀微微欠身,“那便劳婆婆费心了!” 稳婆见状,忙到门口找侍从预备草药,宋昀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怀中的婴孩。 此处却是一处小庙的偏殿,门窗俱全,十一与宋昀所卧之处铺了厚厚的稻草,又覆了层毯子,虽是简陋,倒也保暖挡风,不论是宋昀这样的病人,还是刚生产的十一暂时歇脚都还合适。 十一坐起身时,宋昀终于转过目光,默默打量她一眼,依然低下头,抱着膝裹紧毯子,却竭力忍着,不肯显得过于病弱。 或许因月子里不宜见风,十一身上裹的是衾被,却厚实多了。 她顿了顿,挪到他跟前,将衾被覆到他身上。 宋昀蓦地转过脸来,盯住十一看了半晌,才轻笑道:“我原以为你再不会理我。” 于是,他也想傲气一回,不愿再放下.身段来迁就她? 十一抱着膝坐到他身边,许久才微哑着嗓子道:“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难道不晓得你只是逼我生下维儿?阿昀,谢谢!” 宋昀黑眸一霎不霎地盯着她,忽一张臂,将她拥到怀里,眼圈已渐渐地红了。 他的嗓音里,有微微的哽咽,“其实不只是逼你。如果你有所不测,我也许真的会那样做。我……不能忍!” 可以忍她的冷淡和寡情,可以忍她心里装着别的男子,甚至怀着别人的孩子,却完全不能忍她无视他所有的努力,在他跟前放弃自己。 十一身体有些僵硬,但终伸出手来,环住他的腰,漆黑的眸子里滚落大颗的泪珠。 宋昀觉出,胡乱用手擦着她的泪,又拿覆在自己身上的衾被将她也裹住。 他低低道:“总算你熬过来了……我也像去阎罗殿走了个来回。待咱们带了维儿回京,和从前一般安安乐乐的,多好!” 十一道:“嗯,就这样吧。挺好。” 许是这小庙地处偏僻,已是春.光明媚的时节,依然有冷风吹过隔年的枯叶,呼呼地响着。十一的声音夹在这风声里,便有种说不出的荒凉和空落。 ----------------------- 陈旷等带了草药进来熏时,稳婆抱着维儿正靠在墙边打盹,宋昀、十一刚服过煎药,却蜷于一处衾被中睡着了。 他们明知宋昀一.夜未睡,又抱病在身,十一生产后则是体力透支,且分明也有些症候,虽然忧心,到底不敢打扰,悄悄将药煎上熏着,然后出屋商议。 陈旷沉吟道:“以皇上、郡主情形,恐怕不宜赶路。” 雁山道:“那咱们便在此处再歇上半日,等接应的凤卫和车驾赶来,护送他们乘车从官道回去,便不致过于劳累了。” 因猜不透南安侯居心,他们不敢招摇,弃了车驾护送宋昀等步行出城,只暗中通知已经赶到湖州附近的凤卫带车驾前来接应。 如今此处还算僻静,若能让那二位再休养半日,一个退了高烧,一个恢复体力,他们也便有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