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面色已略和缓,低声道:“没事,我没那么娇弱。” 宋与泓道:“便是你武艺再强,到底还是女孩儿家。从前落水生病的时候忘了?” 十一道:“偶尔病那么一两次,你要翻出来罗嗦多少回?” 宋与泓也不答,见她衣衫湿得厉害,转身从行囊中翻出一件自己的衣袍,摸着并未淋湿,便递给她,“把外袍换了。” 十一的行李却在小观等人的马匹上。正在战乱之中,四面皆敌,她到底不敢拿自己身体冒险,不过略一迟疑,便接过衣袍,待宋与泓别过脸去,立时更换了衣衫,才道:“好了。” 宋与泓这才转过脸来,将她一打量,走到那边向上面的岳王塑像行了一礼,捡起下方两个旧蒲团到避风处拉十一坐了,自己坐到十一上风处替她挡住些冷意,方叹道:“我原以为你会恼得连我的衣衫也不肯穿。” 十一道:“你也晓得我会恼你?” 宋与泓道:“自小儿的性子,认定了是非黑白便不容人分说。当年对宁献太子都是这样,何况对我?” 十一眉眼微冷,愠怒地睨向他,“你是说我一意孤行,不听人劝解分辨?” 宋与泓道:“如今你便不信我。我吩咐得清清楚楚,段清扬需听从路过之命行.事,他不可能对韩天遥下手,更不可能重伤路过!” 十一道:“嗯,于是你便说路过向韩天遥动的手?” 烛光虽昏暗,可十一的眸光却越发地犀利,刺得人如坐针毡。宋与泓终是忍耐不住,低声道:“朝颜,我真的敢肯定是路过。他应该……” 路过向来寡言少语,待人温厚有礼,处事公允平和,寻常并看不出跟谁特别亲近。但算来他和尹如薇认识也已很多年,且当年凤卫掌管宫禁之际,时常能与尹如薇见面,应该关系匪浅,才肯听从尹如薇的话暗害韩天遥。 可尹如薇却是为了帮她夫婿除掉后患,方才让路过帮忙斩草除根。纵然他厌恶尹如薇,难道他为去除十一疑心,一张口便将全心助他的尹如薇出卖? 宋与泓顿了顿,才继续道:“自韩天遥离开,宋昀跟你越走越近,却在那日告诉你施家派出杀手后,忽然不再踏足琼华园,直到你出京那日亲去晋王府找他,看似反目成仇,却……却将你从不离身的纯钧剑留给了他。想来……是宋昀为你暗传消息的事被施铭远发现了,你心下歉疚,却故意示人以仇隙,以便离京后施家不再找他麻烦?你就不曾想过,是谁出卖了宋昀?” 十一的眸子倒映着摇曳烛光,又被时明时暗的电光照着,愈发看不清眼底的色彩。 她侧头看着窗外风雨,懒懒道:“你认为,是路师兄?” 宋与泓道:“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 当日韩天遥双目所中之毒,除了他们两人,只有曾帮配药的路过认识,也唯有他有可能将这秘密告诉尹如薇。 连这秘密都能说出去,自然不会去保守宋昀的秘密。 但十一已忍不住叹道:“可惜,路师兄只知道我得到可靠消息,根本不知道是宋昀传来的消息。知道此事之人,只有我,小观,小珑儿,还有……” 清莹莹的目光看向宋与泓。 不锋锐,却刺心。 宋与泓面庞蓦地涨红,“你……疑心是我泄露此事?” 十一淡淡道:“或者,是我太多疑。我记忆里,泓向来光明磊落,骄傲坦诚。若你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 宋与泓高声道:“没有!” 十一默然看着他,便不再说话。 宋与泓顿了顿,微红的眼睛目注着她,慢慢道:“朝颜,若你觉得是我变了,那必定不是我变,而是你变了!” 外面风雷声正大,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十一偏偏一字字听得清晰。 ============================= 长假最后一天啦,大家阅读愉快!明天见! 谬相误几重(三) 他怅然道:“我一向不那么端方正直,有时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我从不曾欺瞒过你。我承认得知韩天遥出事的消息后,我的确心存私念,没有及时告诉你。可我明知你想护住韩天遥,又怎会向他动手?不论你放在心底最深的那个人是谁,至少我知道你从不曾忽视我。朝颜,我亲见过宁献太子跟你一言不合便被你百般冷落的情形,我承认我很怕,绝不想步他后尘。” 纵然难以结作夫妻,到底还是自幼的好友,还是彼此心里最特殊的存在。 悲欢离合风风雨雨见识得越多,越是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十一也不觉动容,自思果然太过咄咄逼人,便和缓了声音,问道:“既然不是你下令动手,你急着赶这里来做什么?我因为韩天遥生死不明特地过来查探,自然会处处小心,你便是担心我,也不至于十万火急紧跟着就追过来吧?”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