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小巫见大巫。 “皇祖母的意思是?” 郑太后一脸慈祥:“日子得过且过总要过下去,更何况出身帝王家。藩王一倒,广阳郡主注定要在长安城久住,以她现在的境遇,找一门身家清白的亲事都不容易,高不成低不就。除非她请命革去皇籍,以平民自称。” 江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悟了。 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悟出什么了。 郑太后揉了揉她松软的发梢:“自以为天衣无缝,想在宫里头求一个保障,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吧。” “皇祖母说的是。”江窈一脸崇拜。 郑太后留江窈在寿合宫用了午膳才准许她回凤仪宫,建章公主真正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头发丝生的都比旁人讨喜。 午时将近,雨后初晴。早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湿濡的空气沁人心脾。 江煊的马车歇在凤仪宫侧门,江窈提着裙裾,脚步轻盈的踩过水洼,最普遍的齐胸宫装穿在她身上格外出佻,反倒比以往多添了一丝幽雅。 上次她扮江煊的主公,这次轮到她扮江煊的宫女。 可谓是默契十足。 一路出了宣武门,菜市口人声鼎沸。 马车兜兜转转进了后巷,车夫挑帘再三询问:“殿下,当真要那样做么?” 江煊决定确认一遍:“确定是谢相的马车?” 车夫点头,江煊拿出一麻袋的巴豆塞给他:“去吧。” 江窈全程看的目瞪口呆,“可见我平日里没有白栽培你。” 江煊:“……” 驾着马车回宣武门时,江煊闭目眼神,江窈试探性的挑起轿帘朝外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怔住了。 火签令被摔在地上,激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清华台上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斩。” 他整个人就像负手站在黄泉路上,眼角的泪痣则成了白骨枯荣里的彼岸花,硬生生辟出一道血路来,他一声令下,天上一道惊雷乍起,似乎能够听到千军万马的呼啸声。 他的衣衫巍然不动,连雷公都不得不对他退避三分。 刽子手手起刀落,江窈看到的却不是血花飞溅,厚实的掌心遮住她的眼,江煊的声音明显在颤:“皇姐,别看。” 生死只在于一瞬间,史官给广阳王的一生记下寥寥最后一笔,仿佛这已是他存在过的最大价值,属于谢相的峥嵘政绩却像翻过浓墨重彩的篇章。 他的轻于鸿毛,成就着谢槐玉的重于泰山。 天地间一片哗然,谢槐玉一步步踩着石阶下来,气定神闲。 他背后身载着流光风影,相比监斩官,他更像俯瞰众生的慈悲僧。 眉眼清隽,唇红齿白。 江窈一下子想起初见他的时候,她其实总觉得他不该和阴翳搭上边,他第一眼看上去更像烟花拥风流的公子哥儿。 难怪,难怪。 居然是他。 最美不过初见,江窈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该再给他扎一刀才对,男色误人啊。 当天晚上江窈便噩梦连连。 她梦见自己孤独终老,相比死亡,她更害怕寂寞。 谢槐玉挟天子以令天下后,他显然深谙折腾人生不如死的的法子,并且将这些手段都付诸到她身上。 凡是她相中的驸马,无一例外都成了第二个广阳王。 江窈后半夜甚至在无尽寂寞里做了个梦中梦,自己被奸人所害,走投无路在地府叩见阎王爷。 她跪在地上学窦娥喊冤:“阎王爷在上,受小人一拜。” 阎王爷赫然长了一张谢槐玉的脸,朝她张牙舞爪的笑,妖冶又肆意。 江窈是被自己的哭声吵醒的,她差点在梦里哭岔气。 她现在恨不得捏个小人,每天行巫蛊之术,说不定谢槐玉英年早逝,她也用不着孤独终老了。 晨光微熹,连枝掐着时辰起床,从小厨房视察出来,远远地看到一团身影蹲在墙根的桂花树底下。 江窈攥着帕子,嘿咻嘿咻的拿着小锄头翻土。 她觉得自己可以说是史上最惨穿书女主,从宫斗的剧本变成种田。 连枝也学她蹲下来,凑过头问:“殿下您忙什么呢?” “下地。”江窈没给连枝抢锄头的机会。 直到江窈将一块通体莹润的玉佩扔到土坑里,玉佩泛着光泽,从连枝整理库房多年的经验来看材料必定是世上罕有。 连枝看到玉佩上龙飞凤舞的“谢”字,“殿下,您好端端的埋它做什么?”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