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你别闭眼,千万别闭眼。” 方沉碧微微仰起头,眼前的人已经模模糊糊成一片,她看不清他表情,只是感觉他似乎在哭,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是一直暖道心里去的。 “快,快出来了,再使点劲儿,方家奶奶快去推她肚子,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谁的声音越来越远,方沉碧又开始恍惚起来,可她要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就如她的母亲一样,不顾一切的让她活下来。 “方沉碧,你别闭眼,别,求你。”一声声哀求声酸的她也想要流眼泪。 方沉碧吃力的伸出手,朝着蒋悦然脸的方向伸了出去,摸摸索索间摸到他的脸颊,指尖湿漉漉的一片,好生烫手。 “别哭……”方沉碧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也许她也要丢下自己的孩子了,遗憾而去,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甚至是送了性命去让她的孩子活下来。 眼泪一滴滴落在方沉碧脸上,蒋悦然看见她瞪大了眼,迟滞的看向自己,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她伸着血红的手,摸到了自己脸上,变调的呢喃道:“别哭……” 血手顺着他的额头,眉心,鼻梁,嘴唇,一路摸下来,她从没有这么与他接触过,她喜欢只用眼睛去看,一双风姿绰约的眼却有着谁都看不出来的深情。她颤颤的摩挲着,却突然笑了,猛地加倍用力,好似身体跟着抽搐起来。 她喉咙里隐忍的呜咽呻/吟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从耳朵钻到他心头去,好似生生的劈开一道血口,掏出血肉。他在哭,却看见她眼里明明也蓄着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来,而是含在那双曾经美艳无边眼下混沌的眼眸里,晶莹的让人心尖滴血。 “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这是方沉碧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孩子在那一瞬冲出她身体,血一下子飚溅而出,淋了几个人一身,溅到四处。方沉碧的手也在那一瞬颓然垂了下去,翠红见势扑倒在地,一群人哭作一团,方婆子甚至哭的撅了过去。 大夫人看到孩子的时候,笑得不笼嘴,稳婆抹着眼泪儿,把浑身是血的孩子洗了干净交到大夫人手上,道:“儿的生辰娘的苦日子,这孩子的娘真是拼了性命才生下了他。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刘婆子见孩子安然生下来也是高兴的很,忙着伸头瞧了孩子一眼,看了之后不禁心里大叫不好,这孩子分明就是三少刚落地时候的样子,那眉目嘴角实在太像,偏是大少跟三少不是很像,这孩子若是抱出去,见了的人都会犯疑。 “长得可是真好,很像他爹。”稳婆本是无心一句,却说得大夫人眉头一竖,道:“劳苦婆子了,短不了你好处,赶紧下去领赏吧。” 婆子也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莫名其妙的先走了,没过了一会儿,蒋悦然敞着衣襟失魂落魄的从屋里走出来,那身儿白衣裳哪里还看出一点原来的模样来,红森森的染成了一件大红衣。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也全都是血迹,看起来格外瘆人。他木然的一步拖一步的往外走,与另一个屋子里喜悦的气氛截然不搭。 “你这一身儿是要去哪?还不换换再走,怕别人看不到热闹不成?”大夫人抱着孩子蹙眉看蒋悦然的背影不满的问。 蒋悦然的脚步顿了一顿,而后却头也没回继续的往院子外走。大夫人瞧着这功夫他脾气又犯,也不能来硬的,只得又道:“你这个做三叔的就不来瞧一瞧这孩子?” 蒋悦然闻言霎时住了脚,他僵硬的转过身走了过来。襁褓里的孩子很小,皱皱巴巴的看不出什么,蒋悦然面无表情的瞥了几眼,不耐的将手里的东西胡乱的塞进孩子的小手里,而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刘婆子见势一声没吭,只是连自己的都觉得自己当初太是造孽,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落到父子不相认,已成陌路的地步。 大夫人低头一看,孩子手里塞了块血糊糊的东西,定睛一瞧,是一块金镶玉的玉牌,也不知是怎的,浸透了血,显得脏兮兮的。 “快拿去洗干净了再戴,别脏了孩子。”大夫人嫌弃万分道。 方沉碧没有死,被来凤掉包儿的一碗止血的药汤阴差阳错的救了她,可这场难产的血崩差一丁点儿就要了她的命。而以后的两个多月里,她不能起身一直躺在床上修养身子,可无论吃多少补品她的面色始终雪白一片,半点血色也没有。 大夫说这病根儿是做定了,而且难产的大出血让方沉碧这辈子都没法再生育了。三个月后,蒋府大办了蒋家长孙的百日宴,方圆百里有头有脸的人悉数到场,可怪在那场合下孩子的父母居然一人没到,蒋煦因着病重卧床,方沉碧亦是身子弱得很没法起床,至于孩子生父蒋悦然则在方沉碧脱离危险的第二日便动身离了河源县。闹闹哄哄的宴席间,只有孩子的奶奶满目红光笑容灿然。 孩子脖子上带着金镶玉的玉牌,只是玉牌不知怎的,正从那日洗净之后就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