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一来上辈子是军校教授,研究枪支弹药的,在圈子里颇有名望。世人都说大学是个象牙塔,其实也不比外头单纯许多,若是无欲无求当个纯粹的讲师自然是简单,可想要往上爬,只一门心思地上课搞学术也是不行的。不然,上头不拨钱,什么研究也没法做,辛一来年纪轻轻地就能升上教授,手段自然不差,只是陡然被扔到古代,太多的不适应,光是学习说话行文就花了许久的时间,再加上膝下突然多了几个孩子,从未生儿育女的夫妻俩也生出许多责任感。 这又是适应新环境,又是教养孩子的,一来二去足足十年,辛一来也没什么心思去做大事业,好在这些年来苏州官场还算太平,他名声又不错,竟然接连高升,而今更是一纸调令回了京。 “便是老爷子要打你那也没办法。”黄氏劝道:“谁让你是他儿子呢。”虽然辛一来嘴里抱怨着,可黄氏知道,他对辛老爷子一直心怀愧疚,说到底,他们夫妻俩毕竟是占用了辛家大爷夫妻的身体,这十年来又多少借着辛家的名声,不然,他在苏州的日子不会如此好过。 辛一来叹了口气,“好在安哥儿大了。” 黄氏也笑,“那孩子心里头明白着呢,聪明得连我都猜不透。” 6|第六章 辛家回京时足足拉了十几辆马车的行李,光是玳珍的衣服鞋子就有一整车,其余的衣料布匹数不胜数。苏杭盛产丝帛,黄氏又善经营,在城里开了个铺子专做女人小孩儿的生意,几年时间铺子开遍了整个苏州府,赚得盆满钵满,直让辛一来佩服不已。 当然,辛一来也不是不会赚钱,身为军工博士,要整点什么肥皂、玻璃实在轻而易举,只不过江南官场十分复杂,他又不是个土著,说话写字都要从头开始学,忙得焦头烂额,故初到苏州时十分低调,一边努力地适应官场,一边还要管教孩子,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这些事儿——毕竟他手里头又不缺钱花。对于女人养家什么的,辛教授可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去年的时候,自家庄子里倒是把香皂、玻璃这两样小玩意儿给做了出来,但考虑到自己可能要调走,而他与那苏州知州又有些合不来,到时候人一走,这生意恐怕就不好做了。思及如此,小心眼的辛一来便决定等回了京再说,不过,自家用的还是有的,对外只称是从海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特特地运了一些送到京里孝敬辛老爷子,结果却被辛老爷子写信臭骂了一通。 “趁着天气好,把衣服都拿出来晒晒,省得发霉。冬衣和皮子晒在这边,丝绸的料子就晾在树底下,一个时辰后记得收回去……”玳珍煞有其事地指挥着丫鬟们整理箱笼,一样样地把从苏州带来的宝贝们放到博古架上。 说话时,瑞禾和瑞昌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三四个仆从,各端着盆花草。 玳珍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欢喜道:“还是大兄对我最好,晓得我喜欢兰花,这么快就找了几盆送过来。” 瑞昌撇嘴道:“你眼睛里只看得见大兄么,还有我呢。巴巴地过来献殷勤,连个好字都讨不到,真是气人。” 玳珍笑眯眯地挽住瑞昌的胳膊道:“我们俩谁跟谁,何必说得这么见外。” 瑞昌眨了眨眼睛,“你上回不是说从书铺里淘了个孤本册子,既然不见外,就把它给我可好?” 玳珍瞪大了眼,指着他道:“你这芝麻馅儿包子,真是狡猾狡猾的。”平日里装得就跟个迂腐古板的小书生似的,关键时候就露出真面目。 “那你到底给不给?”瑞昌拽住玳珍的胳膊不松手,涎着脸撒娇,“阿姐阿姐——” 玳珍顿时被他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抱着胳膊哆嗦道:“求你别这么说话,我给你还不成吗?” 瑞禾噗嗤笑出声来,摇头道:“可千万别让祖父瞧见你这没脸没皮的样子,不然,非得挨顿打不可。” “我又不傻,怎么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瑞昌欢欢喜喜地冲进玳珍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番,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地拿着本小册子出来了,高兴道:“还是阿姐够义气!” “那是自然。”玳珍仰着脑袋得意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瑞禾斜睨了她一眼,责备道:“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黑话,跟个土匪似的。” 玳珍笑道:“大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此番回了京,我可不似以前在苏州那般逍遥,祖父在家里头看着,我连出门都不敢呢。” 瑞禾可一点都不信她会如此老实,哼道:“你若是真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