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郁赦当时的说法来看,别说去追查,就是有一分怀疑都是大大的不孝,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谁引诱他去查的? 且,郁赦当时最多十六岁,他能有多大的能耐? 宣璟宣琼忌惮郁赦多年,探查了那么久,也是在出宫立府数年培植起了自己的人手后,最近才查出了一二分来,当年的小郁赦,何德何能,就这么顺顺当当的想查什么就查出了什么? 谁在帮他? 或者说,谁在毁他? 少年郁赦被心怀不轨的人引导着,一步一步,从郁赦生母,到安国长公主,到郁王爷,也许还有崇安帝,这个人,暗暗引导着郁赦,推着他一点点看清楚,他待若珍宝的亲人,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真心待过他。 那么好的郁赦,就被生生的毁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郁赦后来一次次的寻死,是不堪重负,还是想顺了这些人的心思? 钟宛突然想起自己刚入京来时,还曾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似得问过郁赦:你到底有什么不顺心的?! 他有什么不顺心的…… 钟宛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吗? 郁赦当时听了那话,想的是什么呢? 他不悲戚,也不怨愤,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下。 类似的话,这些年来,他怕是早就听习惯了。 钟宛把头磕在车窗上,咬牙回想,郁赦受这些苦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 自己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南疆赶,生怕那几个孩子吃一点苦。 没去想过郁赦半分。 马车晃晃悠悠,半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郁王府别院,钟宛撩起车帘来,看着别院的大门怔怔出神。 夜里的寒风把钟宛吹了个透心凉,把他一时烧热的脑子冷了些许。 现在去跟郁赦说,说自己知晓了前事,怕是会将郁赦彻底惹怒。 设身处地的想,钟宛希望郁赦离自己越远越好,永远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好。 郁赦骨子里是骄矜的,他不屑于别人的怜悯,不管是不是善意。 现在跟他挑明了,先不说如何向他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钟宛都不确定郁赦会不会悲愤下一剑劈了自己。 钟宛不怕死,但不能是现在。 钟宛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寒颤。 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应该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在郁赦发现前回府,来日遇见,也要死守住秘密,先想办法留在京中,其余再缓缓为之。 如今的郁赦必然敏感又多疑,什么都要慢慢的来。 两人如今的关系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以后想要见他一面怕是都难。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钟宛不能赌。 钟宛的车夫见他许久没动作,不解道:“钟少爷,我给您去叫门?还是说……” “咱们……”钟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咱们回府。” 马车夫哑然,大半夜的,好不容易赶过来了,这就回去? 钟宛点头:“回、回府。” 马车夫只得点头,刚扬起马鞭,只觉得车一沉一轻,钟宛已跳下了车。 钟宛失神的喃喃:“去他娘的缓缓为之。” 他等不得了。 别院正房卧房里,郁赦还没睡。 郁赦正在同自己下棋。 冯管家守在一旁,低着头打瞌睡。 郁赦前几日似是突然对钟宛失了兴趣一般,命人撤走了安插在黔安王府的人手,又让冯管家把钟宛的卖身契送了去,打有一副一刀两断,从此互不相欠的架势。 卖身契虽送去又被退回来了,但也没激起郁赦多大精神,郁赦只是说知道了,就再也没提过钟宛。 事出反常必有妖,郁赦安分的吓人,冯管家反而更担心了。 被郁赦吩咐去送卖身契的时候,冯管家甚至不安的想,郁赦这不是要寻短见了,在料理后事吧? 故而这些天冯管家多调了一倍的人手来府里,日日夜夜盯着郁赦。 不过郁赦并未做什么过激的事,这几日每天按时用膳,到时辰了就睡觉,睡不着了也不会一个人灯笼也不打的在府里乱走,多数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同自己下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