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跟她说过话的李叔叔上前一步,低声对白微说:“孩子,好好照顾你妈妈,节哀。” 此时夜幕低垂,出事地点又是在野外,光线十分黯淡,白微看不清他们正在放下的人是谁,却怎么也不敢走上前确认,连那声“节哀”都拒绝听入耳中。 李梅的痛哭声就在耳边,却又似遥远非常,白微只觉整个人疲惫麻木,身体似乎已经再撑不住,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尖叫:“快昏过去!昏过去!ng重来!” 她就这样一点点向地上软倒,李叔叔等人忙拥过来扶住她们母女,就在白微浑浑噩噩、差点就昏晕过去之时,一队医护人员打着手电筒过来救治伤者,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正把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白志远照了个清楚。 白微只觉整个人瞬间掉入无底寒潭,周遭的一切喧嚣杂乱都销声匿迹,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呼唤:“爸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只是在车上打了个盹,为什么一睁眼世界天翻地覆,连那棵为她遮风挡雨、护着她一路长大的大树都倒了? 她就这样陷入自己的世界,不哭不动不说话,只睁着眼睛看着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爸爸。有医生过去检查,然后一脸遗憾的摇头,没多久又有人拿了大袋子来将爸爸装进去,抬上担架,白微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卫晔和母亲杨兰卿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如同泥雕木塑一般的白微。她双眼无神、直愣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细小的伤痕,在她旁边依靠着的,是已经哭到没有力气的李梅。 杨兰卿先去慰问其他受伤员工和家属,卫晔则在白微身边坐了下来,他看到李梅手上包着纱布,先问:“阿姨的伤要不要紧?” 他问了一遍,母女俩都没有反应,他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李梅才茫然抬头,看着他的时候,却像是不认识他,也并没答话。 卫晔看这样不行,便去找杨兰卿和此次出国游的领队和导游商量,先送轻伤的人回酒店休息。 白微母女俩也被送去了酒店,杨兰卿扶着李梅轻声劝慰,送她进卧室休息。卫晔倒了一杯水,送到白微手里,低声说:“喝点水,才有力气哭。” 白微无意识的握紧手中杯子,想着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什么时候听过呢?她虽然一直对外界没有反应,但并不是看不到听不到,这会儿听了卫晔这句话,脑子开始缓慢运转,眼睛也终于开始转动,一点一点移到卫晔脸上。 焦距对准的一刻,白微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卫晔就坐在她身旁的沙发扶手上,看见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怔之后,立刻抽了纸巾想递给她,却正好看见一颗眼泪掉进了她手中水杯里。 他轻叹一声,把杯子接过来放到茶几上,又把纸巾塞到白微手里,白微就这样呆呆的松开杯子又接过纸巾,却并不擦拭泪痕,只无声无息的流泪。 她还是维持着有点弓背的坐姿,两手放在膝上,头微微垂下,眼泪一颗一颗如断线的珠子般向下滴落,再加上头发凌乱,乳白色大衣上满是褶皱和点点污痕,看起来落魄又绝望。 卫晔只觉心中一疼,手不自觉就伸出去揽住了白微的肩,将她揽进了怀中。 “哭吧,能哭出来就好。”卫晔让白微靠在自己胸口,轻轻顺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白微恍惚间陷入温暖怀抱,耳畔还能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渐渐从无底寒潭中脱离而出,眼泪掉落的更急更凶,人却渐渐活了过来。 卫晔感觉到她的颤抖,又把白微抱紧了些,一手轻轻拍抚她的背,一手帮她理顺头发,没有再出声。 白微的哭声从无到有,从压抑的低声呜咽到无法自控的痛哭失声,让陪着的卫晔在放心之余,也从心底感觉到了相同的酸楚疼痛,几乎感同身受。 “我爸爸,是个工作狂……”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白微忽然哑着嗓子开口,“他的人生常态就是加班,从小到大,他连家长会都没去给我开过几回。” 她说到这里又哽咽了,卫晔立刻轻轻拍抚她的背表示安慰,白微停顿了一会儿,倚着卫晔的胸口继续说:“可是他并不是对我漠不关心,他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还偷偷塞给我零花钱,说女儿就是家里的小公主,就该娇惯着。” “妈妈觉得这样不好,怕他把我惯坏了,他就阳奉阴违,偷偷藏了私房钱给我。” “上次我中枪住院,他和妈妈都吓坏了,还反省说半辈子都把心放在了工作上,没有好好花时间陪妈妈和我,以后要努力改正,多陪着我们出去玩……呜……” 卫晔听得眼眶湿润,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想珍惜时,已来不及。 白微却在这样的讲述和痛哭中,从麻木和恐慌中走了出来,她靠在卫晔怀里痛哭,手也伸出去紧紧抱住卫晔的腰,就像抱着最后的希望。 她既然能把卫晔救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