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相探,他那张少年明亮英俊的脸庞在日影底下,照的发光,眼睛里盛满了纯真喜悦的笑意,只对着她一人。 媛华眼睛里却一阵发涩,嘴唇蠕动了番,什么也没说,略笑了笑,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天,寅时一刻,晏清源照例准时起来,只用井中刚汲的清水洗了把脸,读半个时辰的书,隐约听得鸡鸣一起,才负手出来,在院中稍微活动下筋骨。 三月三的箭伤,至少要休养一个月才成,他倒也不敢大意,每次朝会下来,不在省里逗留,大大小小事务,由着几个尚书郎两头跑,却也没耽误多少正事。 等天色微醺,东边翻出一线线鱼肚白,织就出片片鳞云,枝头的鸟儿便呼啦下全聚到了窗外那棵梧桐树上,这是要开嗓子议事,晏清源朝梅坞走来,空气里氤氲着花香,沾衣不落,他叩了叩窗棂,也不进去,把个睡意朦胧的归菀吵醒: “快起来,我让那罗延送你去你姊姊那里。” 归菀揉了揉眼,透过绣花帐子,往窗子一瞧,微微看出点天光,却不应他的话,只是把金钩慢条斯理地挂起,两眼惺忪着,遮袖打了个哈欠,两条腿一垂,弯腰摸出了绣鞋。 “你醒了么?”晏清源等不来她应话,刚又问,见暖光上窗,剪出个窈窕身影,已经是掌起了灯,遂哼笑一声,不予理会,转身悠悠去了。 等梳洗事了,归菀清明不少,出来见那罗延时,晏清源已经不知所终,她知道他今日是要和公主一道去晏府的,便不多问,兀自上了马车。 远远的,离晏府还有里余地,鼓吹的礼乐便顺风细细入耳,归菀撩起帘子,往外探了两眼,凝神听片刻,记起十三岁那年,在寿春,她和媛华两个,随爹爹去打猎,回来时,正偶遇一户人家娶亲,也是这样欢天喜地,男男女女一群,街上那道红痕蜿蜒而动,被拥出来的那顶轿子,缀着五色流苏,真是好看的炫目,立时看呆了两人。 后来,回到府里,媛华忽悄悄附在她耳畔小声问句“菀妹妹,你日后想嫁个什么郎君呀?”话一说完,两人对上眼,都闹了个大红脸,嘻嘻捂脸笑作一团…… 是啊,她睡梦中见过有人为她摘了好大一束兰草,嘴里唱着的,正是家里仆妇教的嘉兴小调,完了喊她一声“小阿姐”却不是“陆姑娘”,真真奇怪,那人脸面不清,只知隐约是个年轻男子。 那个梦,稀里糊涂的,只知道醒来怅然许久,不知缘由,此刻再想起来,归菀心里一阵恍惚,又把帘子放了下来。 见到媛华时,她起身迎出来,似有些异样,归菀觉得姊姊跟以前不大一样,见她面庞光洁,两片红唇醒目,又不似个病着的,拉过她的手,柔声问道: “姊姊,你怎么了?我看你……”一时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媛华淡淡一笑:“我有身子了。” 不啻于惊雷一般,归菀狠狠吃了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滑向了媛华尚什么也不显的小腹,不知怎的,忽涌出股泪来:“姊姊,你要当娘亲啦?” 看着归菀忽露出一抹稚气的又莫名含屈的神情,媛华有意忽视,从果盘里挑出枚新鲜樱桃,放在口中,一嘴的柔软果肉: “是呀,姊姊要当娘亲了。” 归菀一时接不上话,忽就变得格外局促了,有一瞬的沉默,归菀低低问道:“姊姊,你,你真的要给晏九云生孩子么?” 媛华一笑,只是把手掌覆在归菀手背上:“既然有了,总不能无辜害一条性命不是吗?” 归菀无言,只觉姊姊越发陌生,可媛华又将晏九云不知怎么挖空心思为她置办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地命丫鬟搬出来,让归菀挑选,归菀眼眶一热,明白姊姊还是那个姊姊呀,便打起精神,挑起狼毫来。 外头一阵子的“噼里啪啦”猝不及防响起,是炮仗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再看媛华,只在出神,岿然不动,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