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本就是个天真率性的女子,自打从秋千架上摔下来一回之后,瞧着愈发的天真了。而且,她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总有一种迷一般的预见。 就比如,她说杜虢不肯给裴嘉宪借兵,是因为不欲裴嘉宪多立战功,抢去别的皇子们的风头。但裴嘉宪借不到兵,也照样能打胜仗。 还果真,裴嘉宪虽说没有借到一兵一卒,最后到底还是打了胜仗。 再接着,杜若宁说嫡母怕要早逝,而早逝之后,自己要替她守三年孝,这三年之中自己无法外出,不过也没关系,毕竟那时候她才十二岁,倒不如就这样每日吃吃茶,绣绣花,逛逛街,悠哉游哉的活着。 用她的话说,这叫静待花开。 果真,前年的春三月,杜夫人得了一场伤寒,没熬过去,竟真的就死了。 杜细奴虽说是杜若宁的贴身丫环,但是心机绵密细沉,也是个有野心的。见杜若宁明明知道这么多的先机,却从不为自己争取一丁点儿的好处,虽活的清贫,但也仿佛甘之如饴一般,心里就有点儿不痛快了。 偏偏杜若宁一直当她是个心腹,什么都肯跟她说。 于是,她便从杜若宁那儿套出来许多将来会发生的事儿,转而却是投靠了杜宛宁,将裴嘉宪将要登上帝位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了杜宛宁。 俩人于是一起合谋,早早儿跑到长安,一个作了皇帝的美人,另一个结识宋绮,并将裴嘉宪的养女小阿媛给弄到手养着,这就准备要押准将来的皇帝,提前取得一个,腾云登天的富贵。 至于罗九宁,那杜若宁只说过一句:她天性懦弱,是个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但是,也是裴嘉宪其人一生的逆鳞,等闲不能碰,不能说,更不能动,只用静待其死既可。 杜细奴明面上投诚了太子,但实际上真正与杜宛宁两个想要扶持的,却是肃王裴嘉宪。 这时候恨不能看太子的笑话呢,又岂会真心帮东宫? 她和杜宛宁两个可是铆足了劲儿的,在等裴嘉宪得胜还朝之后讨好裴嘉宪。 而罗九宁其人,杜细奴和杜宛宁一样,只当她是个死人,从未放在眼里过呢。 暂且不说这个。 只说这西华宫中,罗九宁借着陶八娘之口,自然是严格要求皇帝,先是忌口,再接着调整作息,也不叫他每日卧在床上,但凡能起身时,便叫他起来疏松筋骨,煅炼两条腿的行走能力。 而丽妃则每日为其敷薄药,行针灸,一半是养一半是药的功效,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皇帝的疼痛首先就移除了。 而他宿在西华宫的这段时日,每日见个踉跄学步的稚子在跟前跑来跑去,渐渐儿的,也就分外的喜欢上了壮壮。 “朕膝下皇孙众多,靖儿不用说,那是朕第一骄傲得意的太孙,可惜他得了天花,也不知能否熬得过去。” 皇帝望着小壮壮儿,一脸的慈祥:“此子肖似于其父,却比其父小时候聪颖得多,罗氏是个好妇人,替老四生得这样一个得意的孩子。” 丽妃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嘴巴,虽说怀里抱着,亲了孩子满嘴的胭脂印子,可说起来却是一脸嫌弃:“皇上,去年中秋夜那场大火,您是知道的,罗氏女这孩子,嫔妾就兜胆实言,并非阿宪的。而那罗氏女为您诊病,也是因为生了这孩子,自知犯了天家之罪,想要求您,让她与咱们阿宪和离,勿要治她个死罪。” 能替皇帝治了太医都束手无策之疾,自然算得上天大的功劳,丽妃说这话时,罗九宁就在屏风外听着。 她揣着两只手,先等丽妃提出来,再看,徜若丽妃说服不了皇帝,就自己出面呢。 “荒唐,他分明生的与老四仿佛一个模子来刻出来的一般,岂会有假?”皇帝先就怒了:“更何况,徜若非是自己的骨血,老四那个性子又岂能容忍?” 丽妃抱着孩子就跪下了:“宪儿早知此事,因是御赐的婚缘,只言父皇赐的皆是好的,便不好再说什么。而罗氏也是为人所辱,不得不生,皇上您就开个恩,看在陶嫔和罗氏皆为您治过病的份儿上,给她纸和离书,如何?” “罗氏,你也是这样想的?”皇帝当然知道,丽妃徜若提这事儿,罗九宁不会走远。 罗九宁连忙从屏风外走了进来,跪地便道:“媳妇自知不配为王爷妻,愿带着孩子,自请下堂而去。” 皇帝伸手将小壮壮儿抱了过来,傻乎乎的胖团子,忽而伸手就揪住了皇帝的胡须:“老虎,老虎。” 丽妃噗嗤一声就笑了:“他自来唤本宫是叫麻雀呢,这怕是知道皇上英明神武,也知道唤您作老虎。” 虽说笑,可她眼里不知怎的就溢出眼泪来了。 可怜见的,她渐渐儿觉得罗九宁是个再好不过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