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白秀英的眼神, 知道她今日受了惊吓。 白秀英忙摆手道:“ 不用喝, 哪有那么夸张, 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一开了口,白秀英真是缓过来了许多, 打开了就收不住, 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有一年咱们那儿发大水,那会儿你已经去了军营, 你是不知道, 那年死了好多人, 我地个乖乖也, 水退之后, 那河岸上一排一排的。” 见白秀英说个不停, 白泽和沐萦之才放下了心。 说话, 对白秀英来说是安神的最好方式。 白秀英一路说到将军府门口,快下马车时,忽然又怔怔说了一句:“真是个可怜的丫头。” “娘。” “唉,我就是觉得年纪轻轻的,可怜!看着那么漂亮的人,竟然死得这么惨!今晚我给她烧些纸钱罢。”白秀英又重重叹了口气。 沐萦之听到白秀英说起易流珠的事,一时感伤,胸口亦有些喘不过气,连咳了好几声。 白泽急忙抱起她,飞快地跑回思慕斋。 “真不该答应让你出门。”白泽道。 好在这一次咳得不久,白泽替她拍了一会儿,便顺过气了,喝了一瓶枇杷露就彻底缓了过来。 白泽伸手,帮她将身上的白狐裘解下来,“狐裘怎么处置?” 那白狐裘是一只完整的狐狸皮做的,此时解下来被白泽捧在手中,不知怎么地看起来竟有几分生气,宛如活物一般。 沐萦之看得白狐裘,便想起了易流珠鲜活的脸庞。 “找个地方埋起来,给她做个衣冠冢吧。”易流珠已死,既被太后定为了畏罪自尽的北桀奸细,那么她的尸体,指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受什么样的侮辱,能扔去乱葬岗都算是好去处了。原是该帮她收尸,只是这些事沐萦之无能为力。 白泽点了点头,拿着白狐裘正要转身。 沐萦之却又反悔了:“等等。” 白泽转过身,捧着狐裘等她发话。 想着易流珠恳求的目光,沐萦之道:“罢了,先收起来,总归她是想送给我的。” 想来易流珠是不肯脏了这狐裘,才将狐裘赠给沐萦之,若是埋了,恐怕也不合她的心意。 “好。”白泽将狐裘放进柜子里。 看着白泽站在衣柜前整理的样子,沐萦之心中一动,觉得这男人跟外面的传言实在相差甚远。 “将军应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吧?” “什么?”白泽一开始没听明白她的话,继而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易流珠触柱。 白泽摇了摇头,“战场上的死跟这样的死不一样。在战场上,随时都有人在死,你根本来不及去知道每一个死人的姓名和故事,只能举起刀剑拼命的砍杀,为了能活下去。” 的确…… 在战场上,哪有这么多伤春悲秋,死和伤都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有人送了命,有人丢了腿。 “将军明日就走?”沐萦之问。 “不,今日。”白泽的声音有些凉。 “今日?不是说了军粮明日就能……” “我是虎贲主帅,今日就得去卫所点兵,萦萦,从今儿起,你就得自己喝药了。” 军情紧急,原本从宫里出来,白泽就该直奔虎贲卫。 能送沐萦之回府,已是极大的奢侈。 “将军。” 白泽将她抱起,放到榻上。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这个时辰,是沐萦之每日最困的时候。可此时,她竟是一丝睡意也没有。 “那你躺下。”沐萦之道。 白泽没有动,只是看着沐萦之。 沐萦之见他不肯,固执地伸手去拉他,恳求道:“陪我躺一会儿。” 见她如此,白泽终是心软了,解开身上的大氅,陪她躺下。 沐萦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枕着他的胳膊,像是平常午睡时那样,只是睁着大眼睛。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躺着。 等到沐萦之察觉到脑袋下的那只手臂在动的时候,她立即抱紧了他。 “萦萦,我真的得走了。”他轻轻碰了她的额头,“还得去娘那边说一声。” 沐萦之宛如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一般,只管抱紧他,嘴里自说自话:“白泽,从前你说,不在意我是不是真正的女人。” “嗯。” “可我在意。”沐萦之笑得有些凄凉,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亲了亲她。 沐萦之将头埋得更低,“她们都羡慕我的美貌,谁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们。不管她们长得有多丑陋,可她们都能侍奉自己的夫君。” “萦萦,你也可以的。”白泽的声音柔了几分。 沐萦之愣了一下,旋即笑得更加凄苦。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