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他这句话,而是道:“宅子可收拾出来了?” 李天吉忙点头:“已收拾出来了,仆役皆已备好。” 萧弋道:“明日巳时五刻,你等在杨宅前等候就是。” “是,是!”李天吉叩头拜谢:“多谢皇上。” 等李天吉再抬起头,他方才注意到,旁边隔着一道珠帘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张桌案,而那桌案后还坐着人,竟是个熟面孔! 叫人见之忘俗! 李天吉心头一震,忙又低头弓腰乖乖退下,不敢再多瞧一眼。 待出了涵春室老远,李天吉方才抬手抚胸,暗道,原来先前见她时,仍不算最美。如今在皇宫中将养了些时日,染得贵气,兼又面上气色大好,再换一身贵人打扮,哪怕不是钗环满头,也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只一眼就仿佛要醉了去。 …… 李天吉吁出一口气。 是他看走眼了,这般女子,纵使天生痴傻,不善讨好哄诱人的事,却也比其他人强过百倍。想必皇上也是这样想的,才真准备起了大婚。 也是。 若他身边有这般模样的人,哪管心智深浅,只恨不得一切都给了她才好。 李天吉悄悄地想。 而后他加快了步子,速速离开了这里,像是生怕被别人看破了他那点心思。 萧弋起身,撩起珠帘,绕到了杨幺儿的身边,问:“方才好看吗?” 杨幺儿摇头。 不好看的,那个男人。 “那盯着瞧了那么久做什么?字都写完了?”萧弋的语气沉了沉。仿佛又回到了杨幺儿初见他的那个时候,面容阴翳、冷漠。 但杨幺儿是瞧不出这些的,她只当自己偷懒,惹得老师生气了。便忙低下头,抓着笔开始写。她也不敢答萧弋的话,实在又软又怂。仿佛要多写两个字,才敢开口似的。 萧弋盯着她动作,那宣纸上早染了墨迹,她袖子上也是,但她浑然未觉,还一本正经地写着字—— 先歪歪扭扭画个月,再歪歪扭扭画了那么大一个“窈”字。有多大呢,大抵有她的掌心那么大了。画起来她自个儿还觉得累得紧。毕竟字大么,费的力气也多呢。 萧弋:“……” 他夺了杨幺儿手中的笔。 杨幺儿呆呆抬头望他。 这下好了,脸颊上也蹭着墨迹了,要是再添两笔就成猫儿了。 萧弋吩咐宫人:“打水来,给姑娘擦脸洗手。” 宫人应声退下。 杨幺儿这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好像是沾了点墨。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又扯着袖子看了看,顿时坐直了身子,抿着花瓣似的唇,继续不吭声。 “方才瞧什么?”萧弋问。 显然这个问题还没翻篇呢。 杨幺儿眨了下眼,慢吞吞地措着辞,道:“他,李,很久,很久之前,见过。” 她少有说长句子的时候,一则是没养成开口说话的习惯,二则措辞对于她来说太难了。难得说了这么长串,还是因为说起了李天吉这么个东西。 萧弋眼底微冷。 杨幺儿:“嗯?” 好像更生气了? 她四顾茫然。 萧弋伸手拿走了面上的那张纸,上头全是杨幺儿那难看的字,混着一些墨迹。一眼看去,实在乱糟糟得不忍直视。 萧弋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幺儿,道:“明日送你出宫,字先不必练了。” “练的,练的。”杨幺儿乖乖地说。 “出了宫没有朕教你,如何练?”萧弋口气略缓,又道:“只管吃喝养着身体就是。那宅子大得很,倒方便你四下走走,好好玩乐。” 杨幺儿仍旧面露茫然。 萧弋话音一转,却是道:“不过再大,又如何与皇宫比?” 杨幺儿这句倒是听明白了,这儿更大的意思罢? 于是她点头:“嗯。” 他的目光突地定在了她的面庞上,她坐在椅子上,脸微微仰着,眼底天真澄澈,面容却姣好如花。 萧弋突然问:“见过京城什么模样吗?” 杨幺儿摇头。 京城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 “待出宫住进了新宅子里,你可以叫李家人陪着你在京中走一走,日后未必见得到市井的景象了。他们盼着与你交好,定会悉心对待你。如此你也可好好玩上几日。”萧弋道。 这句话实在太长了些,杨幺儿听得脑袋昏昏。 又是新宅子,又是李家……挤在一堆,倒叫她分辨提炼不出里头重要的词句了。 刘嬷嬷在旁边见状,上前笑了下,道:“皇上,姑娘哪里懂得这些?去了新宅,想必是一句话也不晓得提的。” 萧弋道:“你同她一并去,她燕喜堂中伺候的人,也挑上两三个。你亲去挑。她什么都不懂,想来也不知晓自己身边的哪些人可靠。”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