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没了上百块啊,村里除了村长家,其他的,无论哪家那户忙忙碌碌一整年,还攒不下一百块。 想到这里,周老三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四十多块对后世见过各种奢靡场面的周建英来说,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更在意的是:“爸,咱们家就这么点钱吗?” “田里刨食,连肚子都填不饱,还有养你们三个,一年忙到尾,能不欠债就不错了,你还嫌少?那你给我多拿点来啊!”周老三不爽地瞪了周建英一眼。这孩子的心也不知怎么地,越养越大,四十多块都不放在眼里。 听周老三这一说,周建英才想起,这是家家户户都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七十年代,四十多块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会不会是姜瑜拿的?你们走了之后,她还在家。”周建英想也不想就把这个事栽到了姜瑜身上。 冯三娘一听,赶紧摇头:“不会的,小瑜胆子小,哪敢偷钱啊!咱们还是快快问问左邻右舍吧,说不定有生人路过。” 她话音刚落,姜瑜就拿着墨水慢慢悠悠地回来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姜瑜讶异地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个:“你们在说我?有事吗?” 冯三娘在围裙上搓了搓手,问道:“小瑜,你进没进过我和你周叔的屋?” 来了,姜瑜心里敞亮,面上却一片无辜:“我从不进你们的屋啊,怎么啦?吃过午饭,我本来想备课的,发现墨水用完了,向建英姐借,她打开门说她的墨水也用光了,然后我就自己去供销社赊了一瓶,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再去把钱还上。我出门的时候还撞上了周五婶,那时候她家四娃子还在吃饭,对吧,建英姐?” 姜瑜把村子里的人证都拉了出来,周建英不好再往她身上泼脏水,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闻言,周老三狠狠瞪了周建英一眼。都这丫头,非要跟姜瑜较劲,明明有墨水,却不肯借给姜瑜用一下,害得这孩子老大远地跑去买墨水。不然,多了姜瑜在家看着,兴许贼人还摸进来就被发现了。 周建英很无辜,她做什么了?她爸又瞪她,要不是上辈子知道她爸是怎么对姜瑜的,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姜瑜才是亲生的。 冯三娘见说了半天都没找到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对周老三说:“咱还是去问问村里人吧,兴许能有线索。” “当然要问,我去找翔叔来,咱们村很少有生人来,这钱说不定就是村里哪个黑心地翻进来摸走了的。”周老三恨恨地说。 他的怀疑很有道理,因为这个年代,人口的流动性非常小,除非走亲戚,不然一年到头村里很难得看到个眼生的人。偷鸡摸狗的事,更多的是熟人作案,毕竟外来人员连地盘都没踩熟,怎么会知道谁家的鸡关在哪里,谁家有钱谁家穷,谁家什么时候有人,得了手后从哪儿走更方便跑路。 他一走,家里三个女的就成了一盘散沙。 周建英挨了一巴掌,记恨上了冯三娘,阴沉地剜了她一记,啪地一声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丢了四十多块钱,她固然觉得可惜,但远远没有周老三那么心痛。 冯三娘也没了做饭的心思,蹲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姜瑜老神在在地回了屋,把钢笔从箱子里摸了出来,打了盆清水洗了一遍,然后吸上墨水,在旧书上划了一下。这笔是真不行了,老走水,等发了工资就去买支新的。 冯三娘被她的镇定所感染,下意识地走到她旁边蹲下,唉声叹气:“家里的钱都被偷走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说得好像不偷走她就花了多少一样,姜瑜拧好墨水瓶盖,淡淡地说:“去年怎么过,前年怎么过,今年,来年还照旧这么过!” 冯三娘被她这绕口令一样的话给绕晕了,默念了两遍,好像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往年,家里也没花钱买过粮食。不对,往年姜瑜也上工的,农忙时节,学校都会放假,她那时候回家干活挣工分,但吃却在学校里,学校每个月会补贴八斤大米,所以倒是节约下了一份口粮。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