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本要入内向怀玉请罪的,见门没关死,便往屋内探了下头。屋子内,青叶坐在怀玉的腿上,而怀玉把头扎在青叶的怀里,二人低声呢喃,不知在说些什么,许是诉说别后离情,许是倾吐衷肠。云娘面上悄悄一红,心内安定,微微笑了笑,悄悄带上门,转身走了。 直至云娘进了屋子,点了灯烛,二人方才察觉夜已深。青叶要为怀玉的额上涂些药膏,怀玉止住她:“这些伤算什么,不打紧。”他历年带兵打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有许多,这些许的小伤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青叶却不依,取来跌打膏,挑了指尖大小的一块,在他额上仔细涂开了,这才放心。 怀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穿衣要走,青叶把他的干净衣裳藏起来,抱住他的大腿不放手。衣裳被他夺去后,她便又勾住他撒娇耍赖:“不要你走!不许你走!” 自跟他以来,她当着他的面便将不舍与依赖诉诸于口却还是头一回,怀玉笑了一笑,一把将她的脑袋揽过来,重重地按在胸口上,把她的脸又压出几道印子。良久,方温言道:“乖,今晚自己睡罢。我还有事情要做,明后日得了空再来。” 青叶连连追问:“你要回去做什么?做坏事么?你要抽打王妃么?她人其实并不像坏,我心里头都晓得的。若我是她,也要生气做傻事的,总之不许你把事情闹大,否则我将来怎么同她在一个屋檐下过活?晓得么?记住了么?” 怀玉横了她一眼:“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却原来是担心我回去打人。混账。” 青叶拉拉扯扯地把怀玉送到院门口,再四叮嘱他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怀玉便送她一句:“晓得了,啰嗦!” 青叶当他答应了,心下一松。云娘也是欣慰,在她身后悄悄夸奖她道:“姑娘真真是良善之人。将来进了府,若是也能把心放得这样宽,这一辈子必能自在度日的。” 因她说起进府一事,青叶便问:“如今已是三月里,眼见着要进四月了,我还要去褚府么?” 云娘因她担心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见到怀玉,面上才有了些许的笑意,便故意取笑她:“姑娘大约是等得心急了。放心罢,不论去不去褚府,姑娘都要坐上大红花轿嫁与殿下的。” 青叶却黯然苦笑,半响方道:“大约是因为我入宫遇着二殿下坏了事……经他一宣扬,这下只怕宫内人人都知道我是假千金,真贫女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连褚府都不用去了。” 云娘忙喝住她,与她讲道:“不许胡乱猜测!不去褚府,是因为太子殿下驾薨,禁嫁娶,待过了这一阵子,殿下自会安排妥当,无需姑娘来操这个心。”又道,“这些事情,你当殿下会纵容下面的人闹到人尽皆知?陛下也最是忌讳天家家事外传,知晓这事的人,顶多也就那几人而已。即便闹出去又怎样?假千金又怎样?只要殿下待你的心是真的就成!” 青叶便想起怀玉所说的那一番讨谁的喜欢都不如讨他喜欢的话来,因此对云娘所说的话深以为然,心内也觉得高兴,便将去褚府一事丢开不提了。 怀玉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文海尚未入睡,正领着奶娘在候着他。怀玉回京,她自然也得知了消息,晓得他必定要来找自己算账的,因此迟迟没有安置,只等他来发落。 听闻他进了府门,便带人到门口去迎接,奶娘也跟在她身后,按着眼角,有一声没一声地哭。文海看她已瘦得脱了形,也是心疼,不由得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跟你说了,却不听我的话。我自会为你求情,休要害怕。”口中如是安慰奶娘,自己心里却慌得不轻。 怀玉回府下马,果然径直来了她这里。他这回不是独自过来,身后竟然还跟着数个挎刀的侍卫。看见文海等一众人候在门口,并没有停顿一下,瞄也没有瞄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跨入屋子里去了,几个侍卫则黑着脸堵在门口。 奶娘上下牙齿碰撞,格格有声。文海强按下自己心头的慌张,给奶娘使了个眼色,叫她先不要自乱阵脚,其后忙忙地跟进了屋子。 使女泡茶端上来,文海从托盘上取过一盏,双手奉与怀玉,见他额上嘴角有伤,料想必是在宫内挨了打,又是心疼又是忿恨难过,心内百转千回,只问出一声:“殿下……不打紧罢?” 怀玉并不落座,也不接茶,只站在屋子中间,双手负在背后,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冷笑了一声,方咬牙道:“赵四儿,你好大胆子,竟然连她,连我的人也敢算计?我倒小看了你。”他说话时面上是一派云淡风轻,额上却隐有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极。 他嘴里的那个“她”字也咬得极重,文海便将茶盏重又放回M.cOojX.cOM